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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凌晨,天色尚未大亮,凰羽就乘着巨鹏,带着几百死士,斜刺里直冲敌阵,大有自投罗网之势,令北军有些意外。那袭玉色战甲一闪之后便消失在遍布敌军的山岭中之后,也令身后观望的九霄心脏忽然漏跳一拍。
凰羽临去之时头也没有回一下,背影极为果决,果决得让她有点惧怕。
远远望去,他们二人昨天在地图中标示过的位置如计划中起了骚乱,北军之阵被凰羽撕开一个裂口。此时九霄不及想其他,断然下令,早已埋伏在城墙之后的鸩军如黑潮般倾泄而下。一片青黑云翳之末,九霄的大红战炮其华灼灼,这一瞬间她忽然感觉真正站在了战场,目光变得凌厉明晰,有嗜战好杀的本性在意识深处渐渐萌芽,肆意生长。
万千生翼兵士在半空中混战之时,颛顼骑在瑞兽之上,远远望着那抹红影,心中的坚信忽然有些动摇。但片刻之后低声告诉自己:“不,那不可能。”
激战持续两个日夜,北军居然被击退,鸩军夺回失地四百里。双方伤亡都颇是惨重,休战之后,鸩军扎营在刚刚夺回的一座山脊之上,以居高临下之势固守,整顿歇息,救治伤员。
伤员们被集中安置在峰后的一处缓坡树林中,转型为军医的臻邑领着一群医士给他们止血包扎。九霄趟过一片片躺卧□□的伤员之间,四处张望,眸底压着隐隐的焦急。乱转之际,险些与奔走的臻邑撞上。臻邑匆忙间草草行了一礼:“上神小心脚下,莫要踩到伤员。”
“唔……臻邑,前方受伤的兵士都接回来了吗?”
“都接回来了。”臻邑一边忙着给一名鸩军折断的翅膀接骨,一边答道。
“不会还有伤员落下吧?”
“搜寻的队伍已经回来,只要能找到的,不论死活都带回来了。”
“那……最先派出去破阵的那批死士呢?”
“您是说凰羽尊上带出去的那些人?一个也没有回来。不过您放心,他们本是死士,此去就没有打算活着回来,就算是被俘,也会自绝性命,不会给北军送上活口。”
九霄的脸色更差了。愣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一边快步走着,背上展开赤色大翼,几步之后腾空而起,落于峰顶最高处的瞭望台上。问帛也在台上观望远处情形。看到九霄上来,行了一礼,面带忧色道:“上神,凰羽尊上还没有回来。派去接应的人也一无所获。他是南方天界的人,如果被俘,很是麻烦。”
九霄心中一沉,目光投向黑沉沉的荒原夜幕。呆了半晌,眸底闪过暗光,背上忽地展开大翼,就想要飞去,被问帛一把拉住,大声问道:“上神,您想去哪里?”
“我去找找他。我去去就回。”
“您不要闹了!”问帛怒了,“您是鸩军之首,岂能这般冒险?或许北军扣押凰羽尊上,以此为诱饵,就等着您自投罗网呢。”
九霄呆呆望着夜色,知道问帛说得有理,可是心中实在焦虑难安。问帛压一压脾气,安慰道:“我去吧,我亲自带人去搜寻。您切勿冲动离开营地。”顿了一顿,又道:“上神,就算是凰羽被俘,拿他来要挟您,您也请硬起心肠,不要为之所动。必要的时候弃卒保车,也是形势所迫,炎帝不会怪罪您的。”
九霄听到这话,眼中火星一炸:“你说什么呢!”
问帛冷冰冰道:“上神,你对凰羽尊上太上心了些。”
九霄意识到有些失态,敛了一下失控的表情,掩饰道:“他是炎帝的爱将,炎帝让他来帮忙,我希望能将他完好送还给炎帝。”
问帛道:“战场之上风云变幻,他既然来了就会有风险。真走到那一步,也是形势所迫,炎帝应该不会怪罪。”顿了一下,又道:“上神,不可感情用事。”
“什么感情用事,我没有。”她干巴巴地道。
问帛仿佛在自说自话:“青帝是多么完美的一个人啊,就像颗太阳一样,强大,光明。您多朝他看看吧,不要老盯着阴影中的一个心态残缺不全的人。”
“我盯着谁了?!”九霄诧异道。
“属下不是瞎子。”问帛拽拽地答道,转身就去带人搜寻了。
留下九霄心中郁怒非常。她才没有感情用事,这个问帛简直是在信口胡言。她不愿他出事,只是为了把炎帝送来的人完好送回去。他们彼此都已经推上绝路了,心境已如一潭寂水,任何牵念都已断绝,何谈“感情”二字?
远处一队黑影起飞,疾投入夜色中去。是问帛带队去了。九霄一边默念着断绝,脚步却焦躁地踱来踱去。
随着时间推移,惧意渐渐清晰。
如果凰羽真的成为人质,她当如何处置?
凌晨时分,问帛带回了确切的消息。那队破阵死士全体阵亡,凰羽落入颛顼手中。
☆、第63章人质
清晨,山脉之下的原野大雾弥漫。北军的冰系阵法使地面气温很底,湿气冷凝形成这凝重的雾气。密密丛丛的冰刺长矛在雾气中时隐时现。北军中一处雾气忽然散开,现出乘着青鳞瑞兽的颛顼。乌眉水眼,面容俊雅,泛着冰晶一般冷冷光泽,与周遭杀气重重的兵士形成鲜明对比,又如暴雪中的冰雕梅枝一般清泠傲然而立。他的勾起的嘴角饱含讥讽,盯着峰顶那个久久肃立的女子。带着阴森的声音清晰地传上峰顶,直点了问帛的名字:“问帛长老,妖物假冒鸩神,助伏羲谋逆,你现在清醒,还有望拯救整个鸩族。”
听到这话,九霄身边的问帛脸上出现狐疑的神情,不由偏头看了她一眼。近日的传言问帛都尽量地说服自己不要去听信,但心中难免是忐忑的。事关鸩族命运,她犹疑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