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岳山从来不掩饰自己对男孩子的爱好,圈内人多多少少都有耳闻。他还在世的时候,他们不过把它当作岳老风流韵事,偶尔私下议论几句;更有甚者,为了自己的目的,还主动送上各种各样对男孩子来讨好他。
现在变了天,自然又是另一番光景。
毕竟死者为尊,梁岳山本人倒没什么,所有的非议和鄙视,都落在呆在他身边十年的郑辛身上。
这些隐秘,毫不相干的人都能说得有鼻子有眼,章渊又怎会一无所知。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关系才决定离开普天,大可不必,”章渊知道这话题有多敏-感,小心地措辞,一瞬不瞬地看着郑辛。
而郑辛从刚才起就紧绷着身体,如临大敌,许久才再度放松下来。
他转向江面,脸色平静,眼神飘渺地让章渊看不懂:“我幼时家中遭变……多亏梁岳山收留,否则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他将我当做养子和助手,我也敬他如长辈。”
这话虽然不全对,但也算是后几年郑辛与梁岳山关系的写照。
章渊听了,半天不语,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微皱着眉,脸上表情很是复杂。他低声问道:“家中遭变……?”
郑辛当他还有疑问,却也不想解释,只是忽然觉得非常疲倦,于是叹了口气道:“我先回去。”
然后转身离开。
章渊没有追上去,仍旧站在原地,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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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辛回了他原先的公寓。
再次踏进这个地方,竟然生出一种微妙的陌生感。太冷清,太空旷……原来习惯了人的温度后,想再回到从前竟然有些艰难。
人还真是一种容易屈服的动物。
郑辛自嘲地想,顺手摸出烟,抽出一支点燃,却又不想抽,只是夹在手指间,看他一寸一寸燃成灰,积了长长的一段。
电话铃突兀地响起,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郑辛手一抖,烟灰就掉到了地上。他仿佛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不去管电话,身体往前探,将烟按灭,丢在一旁。
郑辛对自己感到无比失望,同时又隐秘地、微微地觉得庆幸。这两种情绪交错着,怎么也理不清,像要将他一分为二才肯罢休一般。
胸口纠结地喘不上气,麻木又空虚,脑中不可抑制地浮现出那个男人的轮廓,带着笑意的眼睛,温柔的笑容,和他那熟悉的、让人安心的气息。
想念的心情从未如此强烈,但下一刻,郑辛狠狠掐着自己,用疼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冰箱还有一些酒,是之前留下来的,他统统拿了出来,像渴了许久的人见到清水一样,大口大口往肚子里灌。
酒精真是好东西,带着如此纠结的心绪,郑辛很快开始恍惚,整个人都发飘,沉浸在一种混沌的茫然里。
什么都不用想,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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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渊进门,见客厅地上散落着不少空易拉罐,而郑辛坐沙发上,整个人往后靠着,脸颊微红。
“你怎么会进来?”看见他,郑辛挣扎着坐起身,皱着眉问。
章渊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单膝在郑辛面前跪下,一手握住后者放在膝盖上的手,另一首搭在沙发上。
郑辛想挣脱,却力不从心,只能垂着头看章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