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皇室只剩瑞臻一人,自然也是要出席大典的。
初九那日,卯时就有人到送来衣物,说是让他在大典上穿的。那几名内侍跪在地上,将托盘高高举起。邺国以黑色为尊,那托盘里的衣袍都是黑红两色,应当是邺国极为隆重的祭服。
他身为陈王,却要穿邺国的衣服。
瑞臻看着,不动。
那几名内侍既不催促,也不起来,就那么举着托盘,静静候着。最终还是低声道:“放下吧,我自己来。”
他早已不自称为“朕”,如今这个字,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可笑了。可尽管明知陈国早已经连“名”都不复存在,瑞臻此时仍然觉得屈辱,脸色阴沉得可怕。
几名内侍对看一眼,也不敢说什么,称是退下了。
瑞臻呆坐了一会儿,眼睛死死盯着被放在桌上的托盘,到外面又催了一遍,他才对身后的容轩说:“把那个拿过来吧。”
容轩依言,回身走进内殿,回来的时候手上捧着一件衣服。但他没有立刻将那衣服递给瑞臻,而是面带忧色地说:“你真要这么做?”
“恩。”瑞臻应道,顿了一下又问:“你会觉得蠢么?”
“我是担心你……“容轩叹息,“为何要做这些意气之争?”
瑞臻半响不答,最后才说:“我只是忍不下这口气。”
听闻此言,容轩上前将手中的东西捧到他面前,跪下道:“不管你作何决定,我定当追随。”
瑞臻微微一笑:“帮我穿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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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们在门外已等得心焦。
他们奉命给陈王和容侍卫送祭服,邺王吩咐过一定要让他们穿上。可方才里面那位神情太过恐怖,几人心里一时发虚,想着让他自己穿也没什么,就这么出来了。
现在陈王迟迟不出来,几人才有些后怕,万一出了什么事,误了时辰,他们可担待不起。领头的内侍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催第四遍,含清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瑞臻从里面出来,身上已经穿戴整齐,正是那件黑红双色的邺国祭服,身后跟着他最为宠信的侍卫容轩。
几名内侍悄悄打量,见没什么差错,才暗暗松了口气,道:“时辰已经差不多了,请您随奴才过去吧。“
瑞臻点头,跟在他们身后。
通往承元殿的路他走了无数次,没有那一次感觉像今天这样耻辱和沉重。瑞臻一步一步走得很稳当,但容轩却看到耳根处细密的汗水。心里一动,快走两步稍稍靠近他,在宽大的衣袖遮掩下悄悄握住他的手。
瑞臻脚步略微一滞,又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照旧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