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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楼罗王跃下城缺。我挥剑击去,城墙倒塌,叛军如潮水般涌入。
我和增长天抢入城中,我对副将道:“传令,归降的免死。”回头看了迦楼罗王一眼。迦楼罗王低头紧紧跟在增长天身后。增长天抢了一匹马,绕宫城边奔边喝道:“天帝军弟兄们,多战无益,不要枉送性命!放下武器,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你们!”增长天为人极好,在天帝军中威望极高,天帝军纷纷叫道:“是增长天王!是增长天王!”有大多数主动放下了武器。
宫城中许多王公早已带着侍从寻到我马前拜倒,愿做前导,只求免死。叛军在宫中人的带领下冲进座座宫殿,大开杀戒。 我四周寻找,却没有见到从城上下来的持国天。
叛军从宫殿下往上一层层杀了上去。
宫城中已经几乎没有能抵挡叛军的力量。
我奔进宫中,四处寻找着天帝。我奔过觐见厅,奔过花园。却听到了身边假山石后轻微的动静。我慢慢走过去,用剑拨开遮住视线的假山上的树木枝叶。
般罗若面向我抬起头来。她颤抖的双手抓着一把染满鲜血的匕首,一个身穿天帝军服色的人躺倒在她脚边。她头巾松散地偏在一边,露出烧毁的双目,徒劳地搜索着方才声音的来源。我走过去,看了看。我知道为什么没人下令去释放迦楼罗王了。
我撕下尸体上的战袍,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匕首的鞘,握着般罗若的手,拭去鲜血,将鞘套在匕首上。般罗若的手指在我的手里颤抖,忽然“啊”地叫了出来,手指一松,匕首从手中滑落,低声道:“你……你回来了……”颤巍巍地要拉住我的手。我接住匕首,塞进她伸出的手里,低头回答道:“做得好。再遇到敌人,就这样杀了他。”般罗若呆了一下。我抽回手来,在离开她手指最后的一刹那,我感到她的手象触电一样颤了一下,但是终究没有再试图去拉住我。
我转过身去,她在我背后低声道:“我和你永远只是这样……身在咫尺间,心却如天涯远……”
我诧异道:“什么?”
般罗若缓缓道:“这是我第一次杀人……我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双手染上血腥的预言者……”
我皱眉道:“你还在那里说什么,还不快跟上我!”迈步便走。我时间宝贵,可不能浪费了。
般罗若一怔,忽地握紧匕首,挺身立起道:“好!”她坐得久了,双足有些不太利落,踉跄跟在我后面。
我边走边问:“你想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般罗若沉默不答。我只听到背后她费力的喘息声。我想到她方才独个儿坐在假山石后的神色,心中忽地略感不安,放慢了脚步。
般罗若没有防备,撞在我的肩上。我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忽地道:“染上鲜血,破坏命运的星见是要下地狱的,但是,我不后悔!”
我看到一点晶亮的东西沿着她面颊滚下,吃了一惊,没有说出话来,看着她擦着我的肩膀走过我的身边,还嘶声叫道:“哪怕你只能这样,这也是我甘愿的,我绝不后悔!”
我带着般罗若在宫中层层找去。般罗若道:“天帝若在,定是在最顶层大殿里。但是,他却不是目前最大的敌人。”
我心里一颤,般罗若接着道:“先去其爪牙,天帝便无足惧。你惹下了天界亘古未有的大乱子,无论出了什么内奸,阿修罗族都绝对不会保持沉默。”
是的。我知道,他绝对不会沉默的。我挥剑劈倒了两个试图反抗的宫中卫士。放眼望望四周,叛军正和最后负隅顽抗的侍卫内臣作最后的白刃战,杀红眼的叛军早已忘了“放过无抵抗者”是怎么回事,耳中听到的尽是被攻下的诸层宫殿里在屠杀下毫无抵抗之力的侍女宫人们最后的哀呼。宫中已经乱成这样,为什么他还不出现?我已经攻下了大部分王宫,要捉天帝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为什么他还没有出现呢?
我忽然觉得一阵心慌。在城头我看到天帝的时候,因为他没有出现,我记得我心里一阵喜悦;后来以为他要出现之时,我记得我在冒汗,我在恐惧,我不希望和他对战,我那时不想在那种众目睽睽下和他对战;但是现在,他在我成功的最后关头仍然没有出现,我突然感觉到了慌乱和紧张。
如果我攻下了王宫,还是见不到他怎么办?如果他把自己封在那根本无人能进入的阿修罗城里不再出现怎么办?我还抓天帝干什么?我还攻入这个王宫干什么?我要这个天界干什么?
我仰首望去,天空已隐隐泛白,随着夜色的消退天空的阴云也渐渐散去,天上稀疏的星星反而显得更清楚。
在我身边不断挥刀的叛军脸上挂着狞笑。我忽然想到了密林的猎杀,我把这里的人曾经对我做的全部又都还给了他们,但是我怎么做不到像他们这样兴奋。直到现在我和他们仍然不是同一类人。我还和以前第一次入城时一样的孤单,一样的……
但是那时我找到了他。而现在我没有见到他,我突然发现身旁所有人好像一下子都离我非常遥远,他们的事和我什么相干?我为什么才回到这里?
是了,我是为了履行我和他的约定才来的,可我为什么和他定下约定?我当年为什么离开密林?那时,对了,那是我想要变强,在一个雨天,我看到了我想要变成的人,我知道那个人是在这里。我一直要得到他的认可,我要更强。但是当年的我看到现在我率领军队攻入善见城,见神杀神,见鬼杀鬼,一定会很吃惊,很满意了,当时我根本就没想过我会做到这些。我早已够强了。那我到底为什么还要做下去?一定要和他比试吗?我非要用他来证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