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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神剑带起了风声,持国天挥刀招架,却被硬生生震开跌倒了屋角,左边胸膛上又出现了一道剑伤,鲜血直溅到脸上,角落里的烛台被震得晃了几晃,烛光和阴影在持国天血迹斑驳的脸上晃来晃去,越加显得可怖。
那女人惊叫一声,扑了过去,抓住持国天的手臂,眼泪点点落下。
那小女孩也跑了过去,持国天看也不看,推开那女人的手,低声道:“看着你妈妈。”扶着刀试图立起。那女人哭道:“你不应该回来,你为什么不随着天帝陛下走,我们不值得你这样……”那女孩蹙了蹙眉,扶住了想要再扑上去的母亲。
持国天背对着她,道:“我作为臣子,已经送天帝安全离开了……你忘记了,我却不能忘记,我还是你的丈夫。”
我暗暗点了点头。那女人果然是持国天的妻子,天帝的乐师,幹达婆王。
幹达婆王哭着说不出话来。
持国天缓缓站直身子,道:“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不肯回去乾陀罗者?为什么要日复一日地在善见城等待?你等的又是谁?我每次和你同房,你为什么都要流泪?你哪怕明白地拒绝我也好,你却什么也不说,偏偏……偏偏我又做不到违逆你的泪水……天界的人,连我们的侍从都在笑话我们,一出事,他们都走光了……走得好,走得好!……我为什么回来?我如果要你走,你会心甘情愿跟我一起走么?”
幹达婆王低头不答。
伐楼那在我身后叹了口气。
我却心中一痛,心头浮现出他的影子。我也是想要带他走,可是,他等的又是什么?他会肯和我走么?
持国天看着我,走进一步,道:“我从来没有问过你,那个人是谁。但是,我今天为你回来,我要你记住,你只能是我的,你欠我的!夫人,我问你,你肯不肯说,你再也不想起那个人,你愿意陪我死在一起?”
幹达婆王泪珠滚滚而下,道:“我……我对不起你……”忽然伸手去抱女儿,哭道:“你杀了我吧,让我们死在这里……”
她的女儿忽然垂下眼睛,身子一侧,闪开了母亲伸过来的双手。
持国天脸上现出悲伤之色,却哈哈笑了起来,道:“好,好!”举刀道:“叛徒,来吧!”
我说:“没有种的男人。”
持国天怔了一下,怒道:“住口!”
我冷笑:“你只是一个死在家门口的没用的男人,不是什么忠臣。你连放掉她或是带走她的胆量都没有,只会用自己的命来威胁自己的女人,算什么本领?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妻子,我会让她活着向你忏悔,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她想别的男人不会想的更多。你可以打败我,强行带走你的老婆,可是,很抱歉,你还不够强。持国天王,上路吧。”
持国天大吼一声扑了过来,但我的剑更快一步刺穿了他的咽喉。
鲜血飙出,持国天的身子向后倒去,脱离了剑锋,“砰”地一声重重跌落在地。幹达婆王一声不出,软软倒下昏了过去。只有他们的女儿,怀抱小小的竖琴,立在尸体和昏迷的女人中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注视在我的身上。
我慢慢转身走了出去。身后传来醒转的幹达婆王的哭声。叛军等到我离开,立刻向府邸中的各个房间冲去。
风吹起我的头发,淡淡的血腥味道还在。我望着杂乱的灯火,比起那些懦弱的男人来,我是在完成他的愿望,同时得到了他。我做了一个最令自己满意的选择,不是么?
伐楼那在我身后,忽然大喝道:“众军听令,将军有命,时辰已到,停止行动,集结听令!”,见我的目光投来,他俯身拜倒道:“大人,您忘记了叫伐楼那传下的将令了吗?”
忽然屋子里一声女人的惊叫,然后是一个稚嫩的童音:“将军,您说过不会伤害我的母亲,是不是?请您让您的士兵离开!”
伐楼那低声道:“您都听到了,这样的行为多持续一刻,就多亵渎您的威严一分,多延误一刻战机!”
一群士兵围着堂中尸体旁的母女俩嘻嘻哈哈。副将嬉笑着带头涎着脸伸手摸向幹达婆王的面颊。幹达婆王缩起了身子,她的女儿双手抓紧了竖琴,秀气的眉毛微微挑起,挡在了母亲身前。副将“嗯”了一声随即看清,哈哈笑道:“小美人……”话没说完,寒光一闪,他的头颅落在了自己的脚边。
幹达婆王睁大了眼睛,嘴唇颤动却叫不出声音来,向后一仰,险些又晕过去。她的女儿一把扶住了她。伐楼那弯腰捡起首级,我淡淡道:“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军中的副手,叫人拿这颗脑袋去传令,令下一遍有敢不听的,照此办理。”
伐楼那躬身答应。有人接了首级出去,叛军停止了喧哗,如海浪一般低首给他让路。城中火把的长龙又开始穿梭,街道上的军卒却如潮水一般退去。
马蹄小心地避开路上倒下的尸体,踏到青石路上的血迹便轻轻一滑。一队叛军迎头过来,头领向我施礼毕,点起火把随在我身后护送。火光下照见路上尸身上有的穿的是粗布衣衫,也有不少身着的是锦缎绣袍,破碎的包裹和细软撒在路上也无人去拣拾。有许多兵士囊中之物仍然稀少,眼睛不住地偷偷向路边的门户瞄去。
伐楼那低声道:“仅仅不到一天,弄成了这个样子,居然还有人不足。”
叛军小头领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忽然勒住了马,略为感到诧异。路边一座宅邸,朴素无华,铜制大门敞开,黑暗中没有半点光亮,门里静悄悄看不见人,但是安静肃穆,丝毫不见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