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目天仍然一脸不知所措站在那里。昆折罗和增长天想必也没有心情和他解释什么。
在紧挨着宫城的一处院落前,我勒住了马。
院子很大,小径上没有落叶,台阶上没有青苔。两扇紧合的门环却生满铜锈,门上,留着清晰的两个手掌印。
我把手贴在那掌印上,徐徐推开了门。
曾经被我久已遗忘的所在。但上次从星见府归来,我却鬼使神差沿着习惯的老路,走回到了这里。
尘灰簌簌落到头上。徐徐推开的木门在地板上刮起了一层灰土。
白色的帘子仍然卷在窗子上方。大床和桌柜还在老地方。但是,桌上、床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露出的木板吸满灰尘已是灰蒙蒙一片。
这是我这个叛徒从前的住处。
虽然攻下宫城时叛军没人敢骚扰这个地方,但是,我谋反的讯息一送到善见,这个地方已经被搜查过了,什么都没有被留下。包括可疑的,和不可疑的东西。
我沿着上次的足迹,走到床前。
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光秃秃的床上,无数尘粒在光柱中舞蹈。没有风,霉气扑鼻,帘子死寂地挂着,一动不动。
当日,清晨的阳光里,他拥着我的被子卧在我的床上,我撩开窗帘,善见城矗立在头顶,我说:我答应你,我来做天帝。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把我的祝福,平安地还给我。
食言的不是我,是他。
我从没有欺骗过他,但是,我得到了他多少句实话?
我伸手按在床上,木板上的灰尘擦在手上,沙沙麻麻的感觉。
没有沾过他体温的衾褥,没有留下过他发丝的绵枕,什么都没有。像九曜说的,没人能明白他,没人能留住他,直到我杀了他,都不能挽留住他的一片衣角。
我手掌发颤,掌心用力,压得床板支支乱响。我想要劈,想要砍,想要刺穿它,那是易如反掌,但是,劈碎了它,那也终究只是一堆破旧的木板而已。
我走了出来,慢慢关上了门。
一阵衣裙的悉擞响动,一个洒扫的宫女在我身后跪拜下去。
我连眼角都懒得瞧她,刚要走开,她却一把拉住了我的衣襟。我冷冷瞟了一眼,她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脸色通红,胸脯剧烈起伏,却仍没有放手,道:“您是天帝,您是上次来过的天帝陛下。”
我道:“你有什么事?”
她抬起头,颤声道:“我和我的同伴,都是卑微的小宫女,我们没有资格服侍尊贵的王族,虽然被人分到这里来,打扫您以前住处的庭院,也没有碰您的屋子的权力。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我问道:“那又如何?”
她道:“上次您来,只不过吩咐我的同伴去给宫中主管捎个口信,可她去了就没有回来。有人告诉我,她被那些人留下拉去服侍您,可是昨天,她被人送了回来,她……”
她声音哑了,泪流满面:“她身上都是血,衣服也碎了……她紧紧合着眼,攥着拳,我去帮她擦身,才发现,她……她的眼眶是空的,手里握的是她的眼睛!……”她嘶声叫着,“他们说她生了狐狸般媚眼,不自量力勾引天帝,说天妃看见她衣衫不整从您的房间出来!为这个她就要受这个惩罚吗?!您就容忍这样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