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右臂缓缓平抬而起,右手五指伸直,笔直地指向黑夜中翻腾的大海:“我,龙族的伽罗,天帝曾经任命的武神将,无法在你的面前俯首称臣。”她的手掌压下,按上了刀靶的中心。
我好笑地“哦”了一声:“那你全族的意愿又如何呢?”
龙王道:“我可以为了族人忍受不战而降的耻辱,我可以为了他们不理会其他把我全部的力量对来对抗魔族,但我怎能躲躲藏藏掩饰自己的心意,龟缩在海中一生忍气吞声?我不仅是龙王,我也是我自己。伏在你的脚下,奉你为第二个主子,我做不到。”
我冷笑:“你的态度却足以给你全族带来灭顶之灾。”
龙王大声道:“我也许做不到一个最好的王,但被人赞颂说‘能屈能伸’的人,决不是龙王!我的想法永远不会改变,早晚也必然被你知晓,你要对付我尽可以动手,如果我胜了,我也要服从全族的意见,如果我败了,你是要把我当作不自量力的龙族小卒弃之不顾还是把这当作龙王的反叛,随便你!反正有一个怯懦的王的龙族迟早也会被人不齿!”她左手摘下勒额的金环,一挥手,金环“夺”地嵌入了断崖的石壁,“这就是龙王今日的承诺!”
我掂着雷神剑,道:“很好,龙王果然是天帝最忠诚的部下。”
龙王缓缓道:“不。如果你要理由,帝释天,那就是我永远也不愿去想象你是如何斩下阿修罗王和善见城老弱的头颅的。”
我的眼角猛地一跳,喝道:“好,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手腕一凝,电光缭绕着缠上雷神剑的剑身。
龙王手掌转动,手指牢牢握上刀柄,道:“帝释天,你知不知道,我曾经相当羡慕阿修罗王,他拥有天界最强的力量。但是他听了,却只是一笑,他对我说:像龙王这样,能够随心所欲选择自己的道路,才是真正的有力量,而且会越来越强。我敬佩他,他的这句话让我自信和努力了很多年。我以为天界只有我听过他这句话,但是我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用同样的话夸赞过另外一个人,说他将会成为天界的最强。”
又一个浪头扑上沙滩,冰凉的浪花溅上我的脸庞。
龙王道:“没错,就是在决定任命你为武神将的时候,他对天帝和我亲口所说。可是今天……帝释天,也好,我很期待能和你一战!”
嗤地一声,龙牙刀从沙中拔出,白沙飞溅,海浪陡然如山高涨,湿润的沙土卷成了无数条长龙向我扑了过来:“海龙波!”
我双手一拧,电光猛地从长剑上消逝,挥剑向迎面而来的龙头劈下。
沙砾、海水在战甲上击打出叮叮的响声,气流刮得我脸上的肌肤生疼,我挥剑再次拦腰斩断两条沙龙,穿过一片水幕,冲到了龙王面前,“锵”地一声,龙牙刀和雷神剑终于相交在了一起,光芒从刀剑相交处绽放而出,夹着海浪疯狂地撞击在断崖上,沙石土块簌簌落下,洒在我们身上。我大喝一声,龙王踉跄退开,背部砰地撞在崖壁上,吸附在崖壁上的海苔和黑色的贝壳和石块一起掉落,激起了一片水花。已是月过中天,潮水再次上涨,海水已经触到崖壁,没过我们的双足,一片细细的水雾笼罩在我们周围。
我横过雷神剑,细小的蓝色电光在剑身上跳跃,淡淡的光芒照亮了我和龙王的面庞。
电光闪烁了一阵,终于慢慢湮灭。龙王的面孔也随着光亮的消失渐渐黯淡下去,但凝望着横在自己眼前长剑的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变。我抬手越过她的头顶,取下嵌在崖壁上的已经湿漉漉的金环。
我转身涉水上岸,道:“西方的龙王,我可以把这次当作你个人的挑战,我没有心情对海底那些恭恭敬敬的水族动武,但也不希望我今后还要花时间应付摩睺罗迦和魔族的骚扰。”脚底重新踏上干燥的实地,我用眼角回瞟了一眼闪着银光的大海,“记住你今天的承诺,龙王。”手一松,金环落在沙上。
一波海浪冲刷上平整的沙地,又慢慢退去,身后始终是一片静寂。我猛地回身,断崖下的龙王和脚边的金环不知何时都已消失无踪。
我苦笑着伸手按住胸口,又是一阵剧痛从伤口处传来。天界最强的武神将果然名不虚传。但是,我终究还是放过了她。我隔着战甲抚摸着胸口上尚未愈合的伤痕。经过了那一夜,现在的我很平静,也很冷静,我会清晰地记住,我是在为我自己而战,为自己能尽快并顺利地成为天帝而战。
沙罗摩月2006-08-2421:15
(25)
昆折罗最近的热情很高。他的眼睛几乎和他的长发一样燃起了火焰的颜色。
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滚烫的茶杯。杯是陶杯,军中的饮具,虽细致也不脱结实朴素;茶却出色,细长如青松针,边缘生满银色毫毛。
伐楼那弄来的茶叶。最近他和广目天的工作都被昆折罗抢去了不少,无所事事的他们只好找些别的事情来打发时间。
我端详着杯中碧绿的水色。
昆折罗毕竟是年轻人。无论有多少迷茫,有多少忐忑,在即将得到自己女人的前夕,仍旧会有按捺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我苦笑,说得我自己好似已经是个老人。
泡得舒展开的茶叶在水面上打了个转儿,和我的心情一样静静地沉下水底。
这些都过去以后,你会发现,所有的事情也许都像这茶水一般,沉淀后,除了被染上一些茶味之外,还是只剩下一杯清水。
我浅浅抿了一口。淡淡的苦涩在舌底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