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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她紧闭的双眼对视,她幽幽地道:“他根本就不需要我的预言,也许,他根本就不想听到我这样的预言,但是,我还是宁愿,做这样一个星见。”
我想起了梦中的女子。她的双眼如果能够睁开,里面又隐藏了些什么呢?
昆折罗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轻轻挽住我的马缰,和我并骑同行,压低了嗓音,却掩饰不住声音中的忧虑:“你昨晚是不是又拒绝了般罗若的求见?她和我说——”
刚说到这里,我眼角一跳,左侧小巷中冲出一条黑影向我扑来。昆折罗低喝一声,一拨我的马头,他在我里侧,不及圈过马来,索性一跃而下奔过挡在我的马前。
但这根本没有必要。那黑影的速度实在不够快,未曾接近我们便被随行士兵冲出拌倒,数人一齐扑上将他按在地下,揪住头发,仰起脸来。那是一个文文弱弱的男子,身上的袍子滚着黑边。
广目天增长天一起赶到,广目天“咦”了一声道:“摩录多?”我哼了一声。天帝的臣子。
那人两眼望天,轻蔑地啐了一口,道:“为着逐君弑王的叛徒助纣为虐的乱臣贼子,不配叫我的名字。”
广目天两道浓眉倏地压下,转头向我看来。增长天和随后跟到的伐楼那沉默着垂下目光。昆折罗则不动声色。
那人倒笑将起来,他被扯着头发向后折过头,声音咕咕地象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你们怎么都不言语?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你们是只会追逐利益的豺狗,是残忍刻薄的饿狼,杀了我吧,可是那地狱中的红莲火也已做好了迎接你们的准备……”
刚刚洗劫过善见城的叛军士兵喉头发出低吼,杀气腾腾的手纷纷按在了兵器上。只要我一声令下,这个大胆的家伙将会被抓去分尸也说不定。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不过是在已经流得够多并且还将继续流下去的血中再加上微不足道的一滴罢了。
人人都在等待着我的决定。
我打量着那人,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昆折罗靠近到我的身边。我对他简单挥了挥手。
昆折罗走了过去,“嗤”地一声轻响过后,一股血水在地上蔓延开来。
我一抖缰绳,继续向前驰去。昆折罗对随行军士道:“好好放到善见城死人堆里,烧化了吧。”便匆匆上马,追赶我去了。广目天随后赶上。
增长天望了几眼被大惑不解的士兵拖走的尸体,叹了口气,拨过了马头默默前行。
伐楼那跟在他身后,行了一程,才问道:“适才您为什么叹气?”
增长天也不转头,道:“我在想,为什么当我决心放弃一个老去的王朝时,又看到了它的刚烈,而我拜服在力量的强大之下的时候却又领略了它的残暴?”
伐楼那沉默半晌,道:“您这么想……那么您又将如何抉择呢?”
增长天忽然“呵呵”笑了,道:“我是心甘情愿进行了第一次背叛,我愿意接受新的信念,那么我就要准备面对哪怕是失败的结果,我不应该因为第一次见到它的缺点而放弃对它的坚持,是不是?否则,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应该存在的呢?”他终于回头望了伐楼那一眼。
伐楼那也微笑了,道:“是吗……”
双骑追着前方的人马,绝尘而去。
昆折罗没有再继续方才的问话。
我苦笑。不知他能否明白我的心情。
那人的衣裳,是滚着黑边的。滚黑边的衣服,是天界的丧服。
他的目标,是我这个“逐君弑王”——而非“滥杀无辜”——的叛徒。他的君,逃了,而这城中,值得人纪念的王,只有一个他。
煊赫的阿修罗王,但在他身后,只有这一个人为他服丧。
我想起了梦中,紫发少年在他耳边的私语:“无论选择了什么信念,都请放手去做吧。因为这世上,无论是‘君王’,还是‘父亲’,都有值得人背叛的理由。”
告别星见时,她的话语还在我耳边回响:“在这世上,本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坚持,就算是飞蛾投火,那也是求仁得仁。”
城门在望。城外,应该早就盔甲闪亮,旌旗飘扬。
叛乱的军队业已严阵以待,等候去迎接一场新的战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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