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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爷没有回他的话,而是皱眉质问,“这个时辰你为何会回来?”
“请爹回答儿子的话,佑儿上战场,是不是您前日去皇宫向皇上请命的?”
“是又如何?你以为没有佑儿随扈,皇上会放心让太子前去?”
祁中然头一次为了儿子怒发冲冠,忘了对父亲的畏惧,将满心的愤慨发泄出来,“您自己便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有经验有亲兵,还有拥戴的将士,最终也是落得一身的伤只能回家荣养,佑儿还这么年轻,连个儿子都没有,您怎么忍心将他送去战场?那是战场,会死人会重伤,会像您一样再也上不得马提不动刀。您是不是忘了,那是您的亲孙子,为了祁府从小便在外为祁府拼杀的孙子,让祁府即使没人再撑得起来也无人敢小看,您能不能对他仁慈一点?不要总陷他于死地?还是说您根本就是恨他,恨不得他死,恨不得他再也回不来!”
老太爷胸膛急剧起伏,看不太清的视线牢牢的死死的盯着他的大儿子,祁家从没人敢忤逆他,儿子虽说不堪重任,却事事以他为先,哪怕老二在外再混,在家也是老老实实的,大儿子除了无作为,并无任何短处,老三才识不够,却胜在会钻营,现在三兄弟里走得最好的就是他,可是,现在他的大儿子却在高声质问他,在冲他喊,为了他的儿子。
老太太看情况不好,忙朝着祁福使眼色,口里却朝着大儿子喝斥,“瞎嚷嚷什么,你爹做什么事不是为了祁府好,快给我出去清醒清醒,冷静好了来给你爹道歉。”
祁福也连忙上前,低声道:“大爷,您先出去,老太爷身体不好,您别再气着他。”
可是,老太爷不想在听了那样一番话后让儿子离开,祁中然也不想就这么走,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他的儿子为祁家做了那么多,爹不宝贝着他也就算了,还理所当然的把一件又一件难事交给他。
难不成太能干都成了佑儿的错?
佑儿日复一日的承受这些,就算他把祁府当成了责任,却对祁府再无感情。
爹难道不知道吗?
“祁中然,你现在知道来心疼你儿子了?你有什么资格?你教过他一天吗?你像个做爹的管过他吗?你为他做过什么?一日日的混日子,但凡你有点出息,我又何必事事让佑儿出头?你说我对他不仁慈,我如何对他仁慈?这些事除了他,你们谁还做得来?你可知道,只要在战场上护下了太子,让太子立了军功,一旦太子继位,这从龙之功才有份量?祁家迟早有一天是要交到他手里的。他现在可谓是在为自己打拼,哪里过份?你要真心疼他就去好好说说你媳妇,让她赶紧给佑儿准备些保命的资本,她已是祁家妇,不是华家小姐,祁家容不得她的小姐脾气。”
祁中然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这就是他的爹,心里想的永远是祁家,能利用的一分都不放过,哪怕那人和他的关系再亲近。
什么亲情什么感情,他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祁家的传承。
这是他早就明白的事,要不然当时在他身上发生那些事他也不会全都忍下来,要是爹知道了。爹绝不会管他是做何想,只会想着要如何在这事上从中获利,这些年他几乎是断了和妻族武家的来往,也限制武氏回去,爹虽曾有疑义,却也没多想,毕竟武家现在也比不上从前了,他看中的也就是这点。
他恨武氏。却不能让佑儿的珍儿没有娘亲,但是,他可以让他的孩子没有外族。不被武家的野心利用,让他的妻子失去来自娘家的支持,这也就断了她兴风作浪的可能。
他不想在她身上浪费一丝一毫的精力。
他想保护他的儿女。
可是。他还是错了。
他不该因为这些,因为爹的一番话就让事情发展至此。
佑儿对他永远都只有一声爹,再无多余的话。
更不用说亲近亲厚,不过是比陌生人好点罢了。
突然而至的心灰意冷让祁中然再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一刻,看向坐得笔挺的父亲,“爹,你会后悔的,佑儿不是傀儡娃娃,他已经是个大人,有他自己的想法,生养之恩可以胁迫他十年,却胁迫不了他一辈子,您若不信,且等着,儿子告退。”
帘子撩起又垂落的声音,过后,屋子里静得针落可闻。
祁福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多发一言,心氏却是赞同大爷离开前说的这番话的,不用说以后,就是现在,大公子就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听老太爷的了。
再这样下去,只会将大公子逼得更加远离祁家人。
更何况大公子身边还有个鬼精的大少夫人,要说大公子的成长里没有她的功劳,他不信。
老太太轻抚着老太爷的背给他顺气,边轻声道:“中然就是心疼佑儿了才会口不择言,您别往心里去。”
老太爷沉默着,不语。
主院这边发生的事没多久华如初就知道了。
祁安得了大公子的话,府里发生的事在他不在时先告知大少夫人,好让大少夫人心里有个底。
遇着紧急的事也能让大少夫人先拿了主意。
只是这次,他用了最快的速度,且一个字没少。
做下人的不能置喙主子什么,但是心底,他替大公子不平。
祁府明明离不得大公子,可做的事无一不伤大公子。
华如初听完却笑了,从龙之功,呵,从龙之功,老太爷想得真好,他既然这么想要祁佑得个从龙之功,她又何必拦着?
只是当这个从龙之功到手,究竟得利的是祁佑还是祁府就得两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