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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真真脸上微红,想到初到这个时代的时候,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窘况,颇觉唏嘘,倒对眼前的张啸寒,生出同病相怜之感。
“那也是你自个儿才气逼人,玉在匣中终是玉,是金子,总会发光。纵使张大人错过了这一科,也会在下一科高中。”
“千里马,也需伯乐赏识。”张啸寒坚持道,“原想在京中能报答王妃一二,不想钦点金陵知府,不日将要远行,无论如何,也要来面谢王妃。”
“金陵?”严真真心里一动,脸上现出了欣喜的神色。这不是刚想睡觉,就有人送上枕头来了吗?世上的事,有时候也实在太巧了些。
刚解决了砸店事件,金陵的分店又找到了大靠山。她也不求多加维护,照拂一二,总能做到罢?
“王妃莫非在金陵……有故人?”张啸寒看到她的面色,忍不住猜测,“王妃若有吩咐,但说不妨。”
严真真在心里斟酌了一下,总觉得现在开口求人,有挟恩图报的嫌疑。可若是不说,错失良机,怕是日后再求上门去,反倒更难开口。
“王妃但请吩咐。”张啸寒看她为难,又诚恳地加了一句。
这可是人家自己说的,怪不得她……严真真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两句,才婉转笑道:“是这样的,我有一位朋友,乃联华超市的老板,有意往金陵开分店。正愁在金陵人生地不熟,不想张大人正要入主金陵。只是与商贾交往,又怕于大人官声有损,因此颇费踌躇。”
张啸寒朗声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商贾中也不乏鸿儒,我当初未高中之时,比商人犹自不如。联华超市的老板,能想出这么一个经营的点子,也是个人才。若能与其相识,倒是啸寒求之不得。”
严真真见他并不推脱,不由大喜过望:“能得大人照拂一二,那就多谢大人。”
“王妃不必客气,一饭之恩且要百倍以报。王妃于我,不啻再生之恩,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张啸寒的心理承受能力应该极佳,从落魄的穷秀才,到殿试第一,再到钦点的肥缺,脸上却并无一丝傲色。面对严真真,也一如既往的不亢不卑。
“那是张大人有真才学,我也没有出什么力。”严真真自廉道。
两人言笑甚欢,你谦我让,气氛良好。到得后来,话题渐渐地就滑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张啸寒祖籍金陵,这回可称得上是衣锦还乡。说起金陵旧事,更是如数家珍,可见并非死读书的呆子。
严真真在现代曾在南京求学,整整四年,几乎踏遍了南京。此时的金陵,虽然并不完全等同于现代的版图,但大致的风貌并没有错。因此两人越讲越是投机,把南京的名胜,细细地数了一遍。
直到华灯初上,碧柳点烛,严真真才会意到时间已晚。
“张大人,相请不如偶遇,在舍下用饭罢。”严真真循例客气了一句。
“王妃有邀,敢不从命?”谁知张啸寒毫不客气,竟直率地应允了下来,倒让严真真愣了又愣。
她一个王妃,邀请外臣,是否合适?她求救地看向碧柳,后者并不觉得诧异,只是朝着两人施了一礼:“奴婢这就去吩咐厨房,是否要知会王爷一声?”
严真真有感于站在别人的地盘上,客人又是男宾,倒不好不“请示”一声孟子惆。碧柳早心领神会,叫过抱冬去回孟子惆,自个儿则亲自去厨房吩咐备膳。
“小王不知张大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倒叫张大人好等。”不知道孟子惆用了什么交通工具,严真真刚与张啸寒在外厅坐定,孟子惆便大步踏了进来。
“不敢劳动王爷,下官今儿只是来谢王妃知遇之恩的。”张啸寒站起来行了半礼,神态是不倨傲,也是淡淡的。
拉帮结派,素为上位者所忌。他虽是初涉官场,也知道禁忌。与严真真交往,那是私交。而与孟子惆走动频繁,却不免落人口舌。
孟子惆笑得暖如春风:“王妃竟生就一双慧眼,能识得英才么?”
严真真见他二人唇来舌往,虽然说的没有什么实质内容,但态度倒是越来越熟稔,不好泼冷水,只得笑谦:“是张大人太客气,当初不过一面之缘,见他才思敏捷,诗词佳妙,方资助一二。不想张大人竟得以高中,实是可喜可贺。”
当初范进不过中了个举人,便以手舞之,以足蹈之,疯癫不堪。看看人家张啸寒,成为普天下文人之首,这会儿也不骄不躁。这就是素质!
孟子惆只要高兴,便能和谁都说得甚是投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任何场合都绝对长袖善舞。
张啸寒虽是新晋状元,但待人接物,自有一番气度。两人谈诗论词,严真真倒还能勉强插上两句。及至后来,两个男人说起天下大势,她就只有支楞着耳朵干听的份儿了。
再到后来,她这个主角,轮作了配角……配角还多少有点戏呢,她连配角都不如,顶多算得上是一个跑龙套的。
孟子惆虽以温文尔雅闻名京都,但少有对人这般热情。看着两人说得逸兴豪飞,恨不能义结金兰的模样,严真真觉得自己成了一只闪闪发光的电灯泡。
“张大人再宽坐片刻,我去厨房看看汤炖好了没有。”她终于开口,决定不搀和两个男人的谈话。天下大势,与她无关。
张啸寒虽是骤然大富,倒并不见狂傲之气。闻言立刻站起:“不敢劳动王妃,只这样便好。”
孟子惆温和地笑道:“叫个小丫头骈看下便可,王妃不必亲自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