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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明明有咏絮之才,却为甚总自谦不会作诗呢?”桑子涵轻叹一声,“家兄自得了王妃的两首诗,只道天旻除王妃之外,再无才女。”
“令兄此话,可让我把全天旻的才女都得罪光了。”严真真开了句玩笑,“难不成我与令兄有仇,非要如此陷害我不成?”
桑子涵微恼:“王妃这是说哪里话,家兄对王妃的诗,是真心赞许的。”
严真真立刻赔笑:“我这是开句玩笑话罢了,哪里能当真的?其实我的诗,也不见得就有多么好,只是令兄过誉,倒令我实在不好意思。”
“哥哥是真心喜欢你的那几首诗,已经全都抄录了一遍,早晚把玩。”桑子涵认真地侧过了脸,“自记事以来,子涵还不曾看到哥哥这样激赏过谁呢!”
“是,小女子甚感荣幸!”严真真没好气道,“今儿你倒是找我来聊天还是写诗呢?怎么我进来刚落座没多久,就已经几次三番提到了诗呢?”
桑子涵轻笑:“谁让王妃的诗,作得实在新巧别致呢?家兄前儿才叹,天下灵气若有十分,王妃独占六分。”
严真真哑然失笑:“令兄这话,可说得夸张了。”
“待家兄过来,王妃再与他理论。”桑子涵笑得很愉快,“今儿特特地请王妃过府,倒是为着家兄新得了一坛菊花酿,味道甚佳。”
“菊花酿?那是什么?”严真真茫然地问。
“是采集了秋天的菊花花瓣,渍出汁来,混入酒液而得的。因制作不易,故只在小圈子里偶有尝得。”桑子涵笑着解释,“对于男人们来说,此酒清香有余,而后劲不足,因此不喜。但对于咱们女孩子来说,此酒既有风雅之名,亦有风雅之实,自然各各喜爱。”
“是么?”严真真再次觉得,天旻的贵族女子,比起她所熟知的朝代,更加开放。
幸好,她穿越到的,是这样一个朝代。
“一会儿你尝尝。”桑子涵笑得像只小狐狸。
严真真犯难:“我不大会喝酒,要是在府上喝醉了,那可难看。”
“怕甚么?那酒入口绵软,又没有什么后劲儿,正适合咱们闲着无聊喝来玩儿。”桑子涵笑嘻嘻道,“这可是我向哥哥好不容易讨来的,他当宝贝似的,若不是请了王妃来,他还不肯给呢!”
“那酒……不是适合女子喝么?”严真真古怪地问。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男人喝也没有什么。况且,哥哥的身体一向不怎么好,那些烈酒是万万不许喝的,只得喝些清淡的。这菊花酿,倒是哥哥平常顶爱的。”桑子涵倒没有过多隐瞒,只是说的时候,眉宇间不免带出两分淡淡的无奈。
桑子岷才高八斗,却始终不曾出仕,也是因为身体上的原因。
病弱的美少年,总能勾起女人的母性情怀。严真真陪着叹息了一声,没有再拒绝共饮菊花酒的提议。
桑府的酒杯,是传说中的夜光杯。酒则呈淡淡的金色,香气不算浓烈,却淡而不散,令人嗅之忘俗。不必品尝,只看这色泽和香味,便令人忍不住想浅尝辄饮。
“好酒!”严真真半是讨好半是由衷地赞叹。
“那是自然,此酒酿制极难,错非哥哥的好友是酿酒圣手,又有这份儿的闲情逸致,哪里能酿?便是花了三年功夫,也不过得了那么两小坛。”
严真真乍舌:“三年才得两小坛?”
“是啊,所以哥哥才舍不得给我么!”桑子涵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这不,哥哥嗅着酒香,这会儿还小气得想来讨回去呢!不过,到了我们的肚子里,他也没法子。”
严真真愕然转头,果见小径深处,缓缓走来一个白色的身影。纵然繁花似锦,碧柳成行,也不过沦为他身后的背景。
他的脸,比女子更要俏丽三分。斜飞的鬓角下,眼波却带着两分清冷肃杀,和眼前的葱郁夏景,颇不协调。长发半挽半散,又多了两分慵懒。挺拔的身影,穿过扶疏花木的时候,带起两片残红,飘然落在他的衣襟,更衬得他的人色,白得近乎透明。
可即使这样的文弱,给严真真感觉,却仿佛带着俾倪天下的豪气。再要定睛细看,又换上了弱不胜衣的孱弱。
“子涵,你又在背后乱嚼舌根了。”他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的磁性。
“我可没有在背后……我瞧见你才说的。”桑子涵嘻笑着,把手里的杯子握紧,“难得有机会请王妃过府相叙,你可不能打扰了我们的好兴。”
桑子岷笑了,流转间,竟有种夺人心魄的艳丽。
“此酒虽是淡雅,还是有些后劲的,你也不要如牛饮水,仰着脖子灌下去。”
桑子涵刚举到唇边的酒杯,就这么定住了。想必,桑子涵还真是想要仰脖子一饮而尽的。
所谓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这兄妹二人。严真真以杯遮面,表示自己不搀和到兄妹二人的争执中去。兄妹俩虽然偶有口角,但正是这样的言笑不禁,才显出与别人的不同。
“哥哥,你好生扫人兴!”桑子涵不满地咕哝,“王妃可是难得过府,难道不值得用这菊花酿款客么?”
“自然值得。”桑子岷很快接口,看着桑子涵得意的笑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并不包括你借着宴请王妃为名,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哥哥!”桑子涵不满地嗔叫了一声。
这兄妹俩,可真有意思。严真真好笑地看着两人,唇角忍不住就噙上了一抹笑容。她在前世没有兄弟姐妹,更觉得这兄妹俩的感情,令人好生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