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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真真微微出神,脸上的忧伤仿佛被风吹成了碎片,蔓延到身上的每一寸。她的声音,也似乎不见任何起伏:“是么?”
“这样的杀手,一般人可请不到。”孟子惆似乎对这位杀手兴趣甚大,翻来覆去地参详。
“哦。”严真真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并不表示任何意义,纯粹是不想冷场。
孟子惆似乎研究上了瘾,又把消息看了一遍:“奇了,怎么以前一直没有动静,在你出了事之后,忽然就被一剑毙命?看起来,倒像是有人专为你出头似的。不过,这个黑锅,似乎要我来背了。”
严真真的心跳了又跳,早就扰乱了节奏,闻言更是吓了一跳,心脏差一点便停摆:“怎么说?那个什么刘涛,不是杀手杀的么,怎么会绕到你的身上?”
“你是我的王妃,陈家怎会不心知肚明?”孟子惆笑叹,“其实,这个黑锅我是愿意背的,若非我麾下虽多身经百战的将军,却无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杀手,我还真会如此快意恩仇。”
“啊?”严真真再次傻眼,“这个……似乎不像你的风格。”
“自己的夫人被人欺侮,这样动手也是应该”孟子惆终于把消息放下,一拳擂在案上。上好的梨花木,一个角被击得摇摇欲坠,可见他用力之大。
“你的手掌受了伤”严真真吓了一跳,忙扑过去握住他的手腕。
孟子惆哭笑不得,语气里有着不容错认的无奈:“我伤的是右手,不是左手。”
“呃……”严真真尴尬地松开手,却被他反手握住。
“真真,若是我替你杀了陈涛,你可会感动?”
“嗄?”严真真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只能微启红唇,傻傻地看着他。
“不说这个了,陈涛死了总是好事。”孟子惆却忽然转换了话题。
严真真杞人担心起来:“这样一来,不会影响你和陈氏的关系吗?你现在,是不是还需要与陈氏在某些方面达成默契?”
孟子惆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严真真转了半圈,落进他的怀里。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听他的声音幽幽地从头顶传来:“别动……就这样坐着,我们说说话儿。”
他语气里无可名状的痛楚,让她忽然失去了力气。他的怀抱熟悉而温暖,这时候她忽然不想离开。他眉宇间解不开的轻愁,让严真真忽然觉得心痛。想也不想,手指便抚上了他的眉峰,一点点把皱纹抹开展平。
孟子惆不言不动,只是凝神看她。目光渐渐柔和下来,一动不动地任由她的小手在他的额上摩挲,绷紧的身子,也渐渐地放松下来,竟有了点朦胧的睡意。
严真真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用手描摹着他的五官,心里茫然。看向窗外,仍是白日当空。盛夏的脚步已经拖沓着向秋天走去,知了声嘶力竭,作着生命里最后的挣扎,听起来甚至带了点凄厉的味道。
室内落下一片日光,斑驳的树影,一直洒到了脚面。绣花鞋还是秀娘当日做的,水绿色的底子,镶着黛色的边。一枝柳叶横亘了整个鞋面,绣工精致,当日花了不少功夫。
心里蓦然一痛,严真真垂下头,用手捏住了襦裙的褶子,指尖微微泛白。她确实不该再对害死秀娘的陈家动什么菩萨心肠,那只会让更多的人不幸。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她不该做。
站起身,她拿了一条丝被,替孟子惆盖上,站在他的身前,怔忡地看着他比往常略显苍白的脸。喟叹一声,正要走开,手腕处一紧,却是已被孟子惆握住。她回首,孟子惆仍然紧闭双目,可唇角却已隐约有了笑容。
“你还是心疼我的。”他轻笑。
严真真嗔道:“原来你装睡”
“你替我盖被子的时候才醒的,多年来的习惯,有一点动静便会惊醒。”孟子惆不经意的解释,让严真真的心脏微微一抽。原来,她果然是心疼他的,只是听着他淡淡的诉说,便觉得替他难受。纵然贵为异姓王,脸上总带着温和的笑意,怕是自小到大,也没有几天是快活的。
锦衣玉食又如何?仆佣如云,仍然会担心某天遭到毒手。放浪形骸,流连楚馆,却未必是真正所喜,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若是真像刘禅那样浑浑噩噩,乐不思蜀倒也罢了,可他身上背负着父亲的死,心里又始终装着祖辈的基业,那才是更痛苦的。
“你受了伤,我怕你着凉。”她压下心里的悸动,喃喃解释。
“我知道。”孟子惆一笑,微微用力,严真真便端端正正地坐到了他的膝上,他的脸,离她如此之近,她甚至能够数清他的睫毛。
“真真……”他摩挲着她的脸,近呼呢喃,“我们去卧室……”
啊?严真真惊惶地睁开眼,下意识地拒绝:“不。”
孟子惆的笑容,在唇边凝住,那神气有些古怪:“真真,你忘了,你是我的王妃。”
严真真懊恼地发现,其实自己一直都在玩火,而且是站在悬崖边上玩。她以为自己的身体还是一个小女孩子,孟子惆未必真的对自己有兴趣。可是却忘了,在古代,十五六岁的女孩儿已经算是成年,甚至有更多这样大的女孩儿,已经为人母。孟子惆愿意让自己接替临川太妃管理整个王府,不就是已经承认自己是成人么?
若是他求欢,自己不管从哪一个方面,都不能够拒绝。可是,他从来没有强迫过她什么,以至于她在他的身边,还能倚小卖小,不解风情地与他保持一种适度的关系。
柳下惠之所以成为柳下惠,若非他生理上有着天然的缺陷,便是有着更深一层的原因。孟子惆与自己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相敬如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