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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人家是依着军令。按时点卯,那糊涂兄弟仗着自己是清水营的老人,喝酒误了事,本就该打。反而出言不逊,就更犯贱了,也难怪营长要收拾他。
不过念着旧情,庄林想着。一会儿回禀完公事,还是要替那兄弟说几句好话的。毕竟生死场上一起闯过来。要是没死在敌人的刀枪下,反倒在富贵荣华后,倒是不划算了。只欲进营帐,就听里头有人正在回话。
他忙顿住脚步。不敢细听,问了看门的铁牛一声,“谁呀?”
铁牛一板一眼的答,“何校尉。”
这也是个怪胎,原本这回留守潞州,铁牛也立了大功,可以提拔的。可他却一口回绝了,说给他加钱可以,官就不要了。依旧一门心思做他的亲兵。
之前好些人都说他蠢,可庄林看来,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拿自己该拿的,不去肖想自己做不到的,能有这份胸襟,就不是蠢人了。
才问何渊来几时了,里面就传出他的声音。“是庄林来了?进来吧。”
庄林赶紧整了整军容进来,恭恭敬敬行了礼。把腋下夹的几桩公文送上。
李雍淡淡道,“这些先不忙,才商量着有一事要你去办。”
何渊开口了,“营长要调一拨人去帮着仙人村干活,顺便也练练兵,再把这回大战受伤的兄弟们送过去养养。原本这差事应该我去,可潞州这边要等朝廷的旨意下来分发军功赏赐,回头还有些事得跟同州那边协商,故此走不开。”
庄林当即道,“那就让我去呀!谁不知道叶村长厨艺最妙,兄弟去了,可是有口福了。”
他这一说笑,没想到让何渊骂起来,“别成天想着吃,人家叶村长忙着呢。去了自己搭伙做饭,能请得动那边的嫂子大娘帮忙做做就行了,少惦记着麻烦人家。我向营长举荐你,正是看着你素日为人还算机灵的份上,到了那边,可得约束好下头士兵。要闹出事来,别说营长,我头一个饶不了你。”
庄林顿时道,“不敢不敢。谁不知道何大总管掌着全军的供给,万一瞧我做的不好,扣我的钱,我还不得哭去呀!”
见李雍听着他们说笑,面色稍霁,庄林便开了口,“营长您看能不能让老张跟我一起去戴罪立功?他真的知道错了。方才我去瞧他,挺大个爷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给糊涂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样打脸的事,好歹求营长看在往日的情份上,给他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行不?”
李雍眸光动了动,还没开口,忽地铁牛来报,“营长,京城有急报!”
庄林正想着要不要先出去,却听李雍没有丝毫犹豫的道,“讲。”
庄林顿时腰杆一挺,这是尊重,更是信任。无论一会儿听到什么,他都不会外传。
却听铁牛让那报信的士兵进来道,“南楚的怀淑公主求到了陛下赐婚。眼下,齐王府的大公子已经讨到差使,正往潞州赶来。”
什么?
庄林和何渊一时面面相觑,眼睛都瞪圆了。
倒是身为当事人的李雍,还是面不改色。只是淡淡说一声“知道了”,就没了下文。反而继续说起公务,直到最后才把庄林叫住。
庄林以为终于说到重点了,摩拳擦掌表决心,“营长你说吧,要不要派几个兄弟,把大公子拦在路上?要不干脆我带队回京,把那个公主赶回老家去!”
可李雍瞥他一眼,却道,“你要这么有精神的话,不如明日就带队赶往八角镇。顺便跟老张说一声,他要改过自新,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让他拿出点精气神来,回头我要考较的。”
可这……这样就没了?
庄林离了营帐,却还只觉得晕晕乎乎,找不着北。
难道营长就这么默认了这桩婚事?可真要这样的话。他怎么还让他带队去仙人村?
村长看起来,也不象是个很好说话,尤其是甘于作妾的人啊?
不说庄林揣着一肚子疑团去整队出发了。李雍坐在营帐内,垂眸沉思了片刻,出门亲自去潞州府衙,找了一回颜修之。
对他的上门来访,颜修之倒不算意外。
李雍已经摆明了架式要接收潞州了,自然跟他的联系就多了。而且因为年纪的关系,李雍就算是官位身份都比颜修之高出一截。却很有礼貌的总是亲自上门来见他。这让颜修之对这个传说中“目空一切,骄傲自大”的年轻人。还是颇有好感。
所以见了面,寒喧几句,老颜就跟他说了几句推心置腹的话,“李营长就是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的。我眼下虽然还在潞州,但干的年限已满,年纪又大。这回你又主动留下,老夫估计,调我离开的圣旨也快到了。这潞州日后要怎么弄,李营长还得提前早做打算才是。”
“我今日前来,为的也是这事。”男人正色道,“老大人愿不愿意留在潞州,再干几年?”
颜修之这回真有些诧异了。让他留下自然是没问题。他年纪虽大,但还不到七老八十,留下再干上两任完全没问题。但颜修之知道自家底细。虽有书香清名,却无多少的底蕴。在朝中对于李雍的襄助,实在是有限的很,他若把自己留下,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李营长,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李雍很直白的告诉他。“我留下大人并非是要你为我做什么,而且想请大人为潞州的百姓做点什么。大人在潞州几年。对地方政务熟识。若是换了新人,只怕又要从头开始。况且大人心地磊落,于潞州大难之时,都能把家人留下,光这份气魄,大人就无愧于执掌潞州的最好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