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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冯辰香又要跟着李雍去潞州,于是,就在八角镇亭舍把紫柳留下了。一分钱没给她留下,反倒是把紫柳头上唯一值钱的一根簪子给拔走了。
“你在这里好好养伤,养好了身子再回来伺候。”
冯辰香走的时候,是挺不高兴的。谁叫这丫头身上没有多带点钱呢?弄得她堂堂一个公主,过得跟乞丐一样,这就是下人伺候不力。
紫柳没什么好说的,事实上,她已经病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金求盗好心,看这姑娘人不错,确实也病得不轻,又打听过紫柳不是什么要害人物,便去讨了一个人情,把紫柳送到留园,交给七婶照顾了。
这边人多,又有吃有喝,女眷也多,照看一个病人不过是顺手的事。无非费几副药钱,金求盗替她出了就是。
只没想到,过几日叶秋下山,却遇到自己的恩人了。
她一直记得,那天要不是紫柳拦着,只怕她的脸早就给冯辰香毁了。
叶村长是个重情义的人,顿时就道,“姑娘你说,要我怎么报答?你要愿意留下,我帮你置几亩地,弄个小小家业的能力还是有的。”
可紫柳却是长长叹息,这回病中与冯辰香的分离,已经斩断了她心中最后一点主仆情份。就算从前冯辰香有对她有过恩义,可她觉得,自己也还够了。
“……我虽是一介奴婢,到底也是南楚人。虽谈不上忠义二字,好歹不该随意就做了异乡人。村长若想帮我,就帮我找一个去南楚的客商,带我回去就是。”
叶秋听得刮目相看,认真让人去打听了。
恰好从前跟车马行合作过的杨家,有人要往南楚走商贩货,顺道就把紫柳带回去了。临别时,叶秋又送了她一份厚厚的盘缠当谢仪。
也是紫柳好心有好报,她在归国途中无意中遇到一个本国的青年客商。谁知那客商刚好是个鳏夫,觉得紫柳心地善良,处事大方,便想娶她做续弦。紫柳瞧那青年心性也是不错,二人一聊居然还是同乡,更添亲近。横竖家中都没有了长辈,于是便各自作主,把好事订下。
等到杨家商队归来时,便给叶秋带回了这个好消息,还给叶秋带了好些紫柳赠送的土仪,也算是沾沾他们的喜气。
而此时,时间堪堪到了五月。
仙人村的麦子熟了,一穗穗沉甸甸的压弯了腰。随风拂动时,金黄的麦浪看着就喜煞个人。
叶秋一手抚着已然凸出的肚子,一手抓着只豆沙粽啃着,喜滋滋的瞅着山坡底下丰收的美景,还不时的吆喝一声,“加把劲儿啊!东边的又跑到前头去了。”
江妈妈看得失笑不已。有时候觉得这村长挺成熟,可有时又觉得还跟没长大的小孩儿似的。因这两日收割,便撺掇着底下的村民们分组竞争。
奖品就是一堆各式各样的粽子,可这玩意儿如今谁家没有?偏这些村民也是老实,居然就为了这几个粽子争得汗流浃背,累个半死。不管瞅着这进度,倒是着实喜人。
那边老狄带着帮伤残老兵。打麦穗也打得极是高兴。虽然今年的麦子产量不高。但新鲜的麦穗去壳磨粉蒸了馒头,给大伙儿尝过一回鲜,却都觉得异常香甜。
村长已经发了话。这些麦子都是不卖的,留够全村人吃的,余下的就给军营。如今别说这帮老兵高兴,就是那些身强力壮的新兵。没事时也都过来帮忙了。
不过远远瞅着一个绿底碎花的身影又过去送水了,江妈妈促狭的笑了笑。冲旁边正拿彩绳把粽子漂漂亮亮串起来的田妈妈比了四根手指头。
田妈妈也笑了,这可是今儿第四回了。不过她人厚道,笑过之后也不接话,便低头继续忙活着手里的活。
偏叶秋吃完手上的粽子。还想再讨一个。一转头,就看到江妈妈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手势,和她们脸上的笑容了。
啥意思啊?“笑什么呢?说出来大家一起乐乐呗。”
江妈妈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关她什么事?
可叶秋再左右看看。明白了。
站在树荫底下中气十足的一声吼,“芳嫂!”
那绿底碎花的身影明显打了个哆嗦,然后提着茶壶,小碎步的跑来了。忸怩不安的扯着衣角,脸还有些红,“村长,你,你叫我啊?”
叶秋笑了笑,“是啊,吃了个粽子,有点口渴,你给我倒口水呗。”
芳嫂赶紧提壶给她倒了半杯,“哟,这水没了,我再去烧。”
“不用了,我刚好就只想喝这一口。”叶秋端起茶杯,态度自然的抿了一口。
芳嫂把刚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放了回去,却听叶秋忽地问道,“你是不是看上老狄了么?要不要我帮你提亲?”
轰!五雷轰顶莫过于此。芳嫂一张脸从头顶红到了脚底,“我,我我哪有……我不是,我没有……”
她语无伦次的辩解着,鼻尖都冒汗了。
可叶秋却给个真没出息的小眼神,“这有什么好害臊的?男婚女嫁,本是常事。要不你干嘛换了新衣裳,不停的往前凑?你数数,今天一共跑几趟了?”
自以为做得隐秘,却被一语道破心事的芳嫂越发羞窘难当了,几乎要落荒而逃。
可叶秋却道,“我的脾气全村人都晓得。你要真有这个心思,我就去说,成全了你的好事。可你要唧唧歪歪,装什么害羞,那不好意思,我立马就给人家另保一门婚事。怎样,你怎么说?”
江妈妈听得好笑,心说她们这村长还真是不客气。估计她这胎得是个儿子,要不这样直接,若是个姑娘家,日后谁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