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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升罢。”好在皇帝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很快就让她起来,“赐座。”
“谢皇上体恤。”探春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大马金刀的样子,让刘公公看得微微蹙眉。探春当然知道一般人在皇帝面前只敢坐半张椅子,可那样坐着怎么会舒服?
她可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人。
皇帝穿着独属于他的明黄色衣衫,旁的倒也罢了,只是那份尊贵,甚至连水溶也比不上。那是一个久在上位者独有的气质,天底下原本也没有比他更尊贵的人。
可是眉宇间隐有纹路,显是经常皱眉的原因。探春看到桌案上高高摞起的折奏,再看看皇帝眼角淡淡的疲惫,想来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吧?
当然,她绝不同情他
探春恨恨地想,就是他的一念之间,她就要辞别繁华的京城,跑到遥远的异乡。要知道,这时候可没有飞机火车,往返一趟得足足半年的时间。
所以,她也不想对他说好话,只垂头看自己的手指。
皇帝凝神看她,紧紧抿着的薄唇,勾勒出一个倔强的纹路。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留下一圈淡淡的剪影。
她漂亮吗?无庸置疑,可也算不得顶漂亮。他后宫三千佳丽,未尝没有及不上她的。可是她的神态,却与其他女眷不同。也许是她看自己的目光太平淡,或者根本没有意识到在她面前的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等了半天,没听到探春的声音。明明并不是个腼腆的女子,却偏是连一句颂扬的话都不肯说。
皇帝故意不开口,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偏偏探春正一肚子怒气,根本没注意到皇帝的目光,只顾着把玩自己的手指头。
最终,还是皇帝没能耐得住性子,只得主动开口:“朕着南安太妃认你为义女,赐号靖宁。你一会子去南安王府行过了礼,便是郡主。倒不合在住在贾府,便与你大姐作个伴罢。”
若不知道元春是和亲事件的始作俑者,探春或者还乐意与元春多厮混几天。可如今,姐妹之间还有什么体己话好说?
更何况,宫里是个什么地方那些宫斗戏,光是看就觉得胆战心惊了,她可不想“扑通”一声砸进这个大大的染缸里。
可是让探春伤脑筋的是,皇帝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她怎么样才能回绝皇帝的这个“建议”呢?
正在犹豫的时候,皇帝又开了口:“照规矩,你该住在南安王府里,不过元妃既然是你的亲姐姐,往日相聚无多,朕便下旨,许你与元妃作伴。”
听是皇帝那副施恩的口气,探春很无奈。难不成,这还是天大的恩典?这一下旨,连就反对的机会都没有了。
“皇上,臣女不知宫里的规矩,怕得罪了各位主子,岂不是大罪过?还望皇上宽恕,再恩准臣女在家里住些日子。”
皇帝大概没想到自己给的恩典还会被拒绝,谁不喜欢住在皇宫里?因此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探春有些不耐烦,又继续道:“因知道得匆促,还未及与父母姐妹别过。此去万里迢迢,怕是这一生都没机会再回来,还请皇上恩准。”
皇帝张了张嘴,脸上微有不忍:“于礼不合,怕是言官又要上奏。”
探春暗想,自己也不是朝廷大臣,言官还管得着这个?再说,就是言官说得再难听,跟她有什么关系?反正耳不听为净,隔着万水千山,她就是想听听乡音都不容易。
“请皇上体恤臣女,格外开恩。”
“也是。”皇帝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有软化的迹象,“你以郡主身份许嫁,日后未尝没有回来的机会,倒不必如此悲观。”
“本朝少有和亲的公主郡主再度还朝的先例,茜香到中原要从水路走,光是在海上也要一月有余。更何况,未必就有这样的机会。”探春不得不提醒。
再说,她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公主或郡主,兴许茜香王储一时还没有明白其中的区别,但日后总会知道的。
“好罢,朕准你所奏。”皇帝含着笑意道,探春大喜,正要再说,却听他又说了下去,“不过,只有两日功夫,便要仍入宫来。”
探春的喜悦顿时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两天?那不是代表着剩下的一个来月时间,她仍得住在宫里?
“皇上,多允两日罢”探春觉得皇帝的心情不错,决定再要一些福利。
“就两日,也是格外开恩了。”皇帝笑骂,“你真是元妃的妹子么?我瞧着你两个的性子可不像。若是元妃,可不会跟朕还价。”
探春赔笑:“这不是臣女出身低微,不懂得宫里的规矩么?还请皇上格外开恩,让臣女与家人多聚两日。”
“朕的话是金口玉言,说了两日便是两日,再不能多的。”皇帝收敛了笑容,探春不敢再说,只得闷闷地应了。
皇帝却不知为什么,又笑了起来:“倒不是朕不肯开恩,实在是这位茜香王储不知怎么的,原来也并不甚急,只管在京里声色犬马,过得甚是开心。直至定了你,却又十分急促了起来。日子既近,你总要学些规矩礼仪,再学一些简单的茜香话。”
穿越一趟还得学外语?探春有些头疼,想当初她的英语就不怎么样,在语言方面怕是缺乏了一点天份。
她以前还没想到语言的问题呢探春的情绪更是低落,不敢再违拗,闷闷地行了礼告退,没有注意到皇帝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
出来时仍由南安太妃接住,一同回至南安郡王府。
王府里早备了香案,探春依礼拜南安太妃为义母,口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