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月亮被肥厚的云层裹挟。
房子周围的树丛中传来几声悲怆的鸟叫。
树丛枝干间,猴群在聚集。它们成群,晃荡在临近吴家房子的周围的树木枝干上,身后的长尾时而卷起时而下落,两只前爪兴奋地相互抓挠。
黑暗中,它们的眼睛闪烁着贪婪的渴望……
崔柯没曾想到山魈能长到如此高大的地步,近乎两米的身高。它深棕色的毛在红光中像是染上了一层鲜血。
“你把我的祭品带走了?”
天帝子的说话声像被损坏的录音,语调奇怪。金黄色的眼睛上下扫视着崔柯,“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崔柯侧头从镜面中看见了天帝子的真身,“一尊不及小腿高的木质雕像。”她皱起眉头,思索着。
天帝子却有了聊天的兴趣,他不想那么早将这个女孩打了。她的气味,他很喜欢。
“你很像她。我遇见她时,她跟你差不多大。”天帝子说,“那时她已经嫁人两三年了,却未能生育。所以她听信了当地的传言,捉了一只山上的野猴。”
天帝子继续前行,坐进了客厅的沙。三人位的沙,在他庞大的身躯下,成了一张儿童椅。
“她长得跟当地人不同,皮肤像牛奶一样白嫩,两道浓眉,跟眉毛颜色相同的漆黑色眼珠子。”天帝子注意到了崔柯紧皱的眉头。
“对,像你一样。她思考时的样子跟你几乎一模一样。”他接近人脸的面容,浮现了怀念似的微笑,“她的声音跟当地人也不同,带有一股软糯的水乡口音。”
“哎,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崔柯插话了,她吊儿郎当地走到两条鱼的下面,伸手解开了垂吊两条鱼的绳索。金属丝线贯穿了鱼嘴。
两条鱼已经彻底死了,顺从地从崔柯的手上降落到了地面,滑溜溜的粘液又重新粘上了已经湿软的金元宝。它们躺在地面,鱼眼里尽是对死亡的蔑视。
它们也瞪着崔柯,似是在控诉杀死它们的元凶。
“鲤鱼啊。”
“尖裸鲤。”
“噢,贵吗?”
“贵吧,有市无价。”
“那吴恩益可下血本了,他对你可真虔诚啊。”崔柯走向天帝子,“说呀,你遇到那个女的是什么时候的事。”
天帝子的长尾垂落在沙边上,粗糙的棕色毛根根直立。
“o年的秋天吧。”
崔柯摸头,“我历史不大好,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唐朝。”天帝子回答,“她请来了一个见鬼师。按照他的命令,将我活活饿死了,在我死后掏空了我的内脏,制成了干尸。接着尸体被塞进一座木制雕像。
她开始日日给雕像上香,对着雕像诉说自己的愿望、烦恼、心事、想法……她彻底地向我敞开了自己的内心世界。而我在里头聆听,有时甚至忍不住替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