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莽、碰撞、喧嚣、纷乱、混沌,却充满了蓬勃的生机。这种生机激了河流磅礴的生命力。赛舟与河流,互为皮肉与血脉,塑造了南城的灵魂。
崔柯,从未想到自己能在现代进入堪称侠义传奇的江湖。她感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在跟随着,这些挥汗如雨、时而迸力量的肉体加流动。
加、转弯、漂移、再提,船桨溅起的河水,急地拍打在脸颈,雄浑的鼓声越快地在击打,每一声都是冲刺进的号角,敲打围观者的心脏……
加快,再快,更快……下一次更快。
罗萌没有下水,却在河岸边自地给赛舟队员们加油鼓劲。一场日常的训练,赛舟上的每张脸都浸满了汗水河水。训练服因被沾湿紧紧贴在了他们黝黑的皮肤。
他们累极了。崔柯看见有几个女孩的手臂在微微颤,但她们脸上却洋溢着快乐自信的笑容。
她们下舟,来到岸上。
“淑玲,来。你的手搭在这,我搀你上来。”
“没事,我自己能行。”
“刚开始大家都这样,都累得抬不起手,全身酸痛。那时,我们都是互相搀扶,爬上来的。”
“是呀,美凛说的是真的。我那时,每天晚上回去都痛得掉眼泪呢。第二天,眼皮肿肿的,照旧来参加训练。”
“等会儿,我教你几个拉伸动作,很管用的。”
一群二十三四岁的女孩,叽叽喳喳,充满活力与激情地从崔柯面前走过。身后又是一群十五十六岁的男孩,嘻嘻哈哈地打闹着经过崔柯视线处的那条道路。
昨天被倒了油的区域。罗萌找来了清洁团队,个人将一整条几百米的道路洗刷得干干净净。这条道路怕是自建成后,就从未这么干净过。
“你们觉得怎么样?”罗萌擦着一头汗,走近了两人,“你们说吧,他们能不能拿到一个名次。”他语气骄傲地说。
“我研究了好些赛舟队伍,他们跟我们没法比。那些个老家伙,饭吃的太多,练的又太少。跟我年龄差不多的,就没几个愿意参加。这回怎么样,我赞助的赛舟肯定能进前十!”
崔柯听得罗萌的豪言壮语,她以为罗萌的目标在冠亚军呢。
“你这赛舟队怎么没队名呢?”吕三说。他注意到了南城的赛舟都有自己的队名,独独罗萌赞助的这支没有队名。
罗萌笑着说:“没有庙愿意接收呗。那些个老东西,唧唧歪歪的,说女人坐过的赛舟放进庙里会触怒神灵,愉悦神明的游戏可不能变成对神明的挑衅。”
他的语气充满了嘲弄之意,“庙宇中的神像可以是一位伟大的,慈悲的女性神只。他们向她朝拜、倾诉和祈求,从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活着的女性,他们便认为她们生来就是劣等的人类。”
吕三对罗萌的认知感到惊讶。
罗萌无疑是南城宗族文化下的最大受益者,他生而为男,便自觉从中获取了利益。一位既得利益者要跳出令他获益的环境去思考问题,这该是怎样困难的事。
最重要的是,罗萌看起来并不像个会深入思考问题的人。他说得好听点比较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真实点那就是纯纯啃老的富几代。
“这些都不是我说的,是我一个朋友说的。”罗萌一改前头的深沉,露出一口健康闪耀的大白牙,“她是我的小,改天有空,我来组个局,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你的小,该不是郗氏赛舟工坊的郗灵州吧?”崔柯不禁猜测道。
罗萌这下像个兴奋过度的金毛,一头乱蓬蓬的头在阳光下跳跃,“哎!你们已经认识了呀,那这可太好了。我就说,没人会不喜欢郗灵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