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氏的老宅是明末清初的建筑,南城当地人称“广慧堂”,位于南城城区尚书街慧堂巷,坐西朝东,平面接近于正方形,占地oo余平方米。
住宅幢,辅房栋,分设五道门,共o余间,皆砖、石、木构造的平房。每幢院落均为进,分客厅、中厅和后厅、隔以天井。大门分别设在府邸前方甬道的两端。
郗灵州从大门跨过石门坎,走进了广慧堂。
偌大的宅第,现下只有两人居住。进入甬道,远处吹来阵阵阴冷的风,在太阳底下行走的郗灵州感到浑身凉。
庭院里挖了一个巨大的水池养鱼。郗灵州的爷爷——郗老爷子生前爱养锦鲤。往日,水池里全是肥嘟嘟的胖锦鲤。
今天水池里只泡着一个人。他背朝上空,面部浸入池水中,像是死了多日的模样。尤其是裸露在衣服之外的皮肤,肿胀不堪,已经被水泡了。
郗灵州入门见到这样的场景,眼皮仍是不由一颤。她面无表情的脸,无端让人觉得好似有点迷茫。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爸爸。”
泡在水池里的人突然翻转了身体,正面朝上。他的脸倒没有颈部以下的那些肿胀,只微微透着股冷白的凉气。这场聊天的起人正是他——郗商秀。
郗灵州想继续往前走。她抓紧手里的包,目不斜视地往自己的正前方走。但郗商秀不愿意她离开。
“我说的事,你有没有用心帮我找?”
水池中略有浑浊的水体拍打池壁,出啪嗒啪嗒、令人烦躁的水声。
“我正在找。”
“正在!正在!正在!你的正在需要多久!”
怒吼声消散于空气中,水面的动静却加大了,好似有一头大鱼搅动着水面。
倏忽之间水声消失了。
郗灵州挺直了背脊,她感到胃部里的情绪涌到了喉咙口。
砖面下留了一排水渍的脚印,一直到郗灵州的身后,接着越过了郗灵州。
郗商秀站到了郗灵州的面前。
郗商秀的身材并不高大,米的身高,足足矮了自己女儿厘米。随着丧妻、赛舟事业的衰落,一头黑亮亮的头渐渐有了银丝。
背部微驼像是千斤的重担常年压在双肩。大家都说郗灵州的眼睛长得最像爸爸——眼睛里有燃烧的火焰。郗商秀眼中的那火焰历经岁月捶打,已经没前些年那么亮了。
但郗灵州总觉得爸爸的眼底还有一抹风吹不散,雨浇不灭的焰心。她把郗商秀当成了人生的榜样,并希望未来能越这个榜样。
“快了,爸爸。我真的很努力在帮你找人了。”郗灵州低垂着头颅,一头火红的头好似也随之丧失了张扬的生命。
郗商秀身上的水滴一滴滴,一串串掉落,摔碎在砖面。他肿胀的手指抚摸着臂上溃烂的皮肤。脓液,鲜血,悬吊半空的皮肉……
“灵州,你要快点啊。爸爸这样,真的很难过。”阴郁的语调,像是从海底出的声音,带着咸腥的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