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动静，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了。
魏远卿看到，昨夜还盈着泪水的那双美丽眼眸，也冻结成了冰。
“……还是很美。”他的唇颤抖着，堪称平静地接受了心爱之人的死去。
像往常一样，他换了官服，开门，关门，脚边的小家仆注视他离开，依旧相当称职地守在门口。
南枝还在被窝里睡得香，魏熙去喊她还不愿意起。
他们此时还不知道魏远卿会在朝堂上死谏，求陛下处死雪神女。
他是乾德帝一手提拔上来的，为国为民操劳几十年，又是太子的老师，乾德帝没有立刻处死他，而是让他跪到金銮殿外面去好好想想。
“不愿意送你女儿进宫便不送，魏卿，看来你是真的老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魏远卿撩袍跪在金銮殿外，下朝时有其他大臣跑来劝他：“陛下已经松口，准你家女儿不进宫了，你明日早早认错，保住自己的命吧。”
可不管谁来，他都是一句话：“雪神女不死，大晟永无宁日，臣愿以死换陛下醒悟。”
沈尚书长叹一声，说他是头倔驴。
人群散去，侍卫巡逻时能看见一个苍老的，笔直的背影，跪在辉煌大气的金銮殿前显得如此渺小。
皇权之下，谁人不是蝼蚁？人们都站着，却未必比魏太傅有骨气。
夜幕降临，有人靠近了魏远卿，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看见她。
“死劫已过，我可以自然消散了，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魏远卿一动不动，“是你不放过我。”
雪妖不明白：“人族皇帝不会杀死我的，你这样做只是自己找死。我感受到你的憎恨……为什么？”
妖大多数时候都无法感同身受人类的情绪，尤其是涉世不深的妖，在雪妖看来，一切都是天不容她，若是死劫晚一点来，她谁都不会伤害。
“你的夫人已经死了，如果皇帝杀了我，你的幼崽也会死，你的夫人就白白死了。”
“……”魏远卿深呼吸，睁开眼，“如果没有你，我的夫人，女儿，都不用死。”
“我只是没什么可给那只幼崽的，你知道……”
魏远卿打断她，竭力说服自己不要用这把老骨头去和一个妖物拼命：“你可以不给，什么都不用给。”
“我女儿就算此生貌若无盐，只要平安长大，觅得真心郎君，一生顺遂幸福就好，谁稀罕你的美貌呢？”
雪妖沉默一下：“我以为你们人族，都会喜欢我的皮相。”
她就是凭着这张皮得到凡人一生都在追求的荣华富贵，所以觉得任谁得到这张皮相，都会和她得到同样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