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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会怜悯她的。”
修女搂住小若绮,姐姐终于在那一刻,不可抑止的哭了。
大概就是从那以后,她就没有再进过教堂。姐姐是个好胜的孩子,拥有着若绮不敢企及的美貌与歌声,曾经是唱诗班的台柱,可出院后,她却再没开口唱歌。每次清晨若绮揉着眼睛跟着大大小小的孩子懵懵懂懂的走进教堂时,总能看到她躲在远处,那么幽怨的看着她。
“姐姐,姐姐。”
若绮有时候会说梦话,说到把整间屋子的孩子都吵醒,而姐姐早就醒了,她就躺在那里,没有过来的意思,只是,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第二抹粉色,是在一年之后。这一年,若绮小学毕业,考上了姐姐那所初中,而学到初三的姐姐,在她背着书包高高兴兴入学的那天,交给了她一张贺卡,一张粉红色的贺卡。
“妹妹,我走了,不要找我。”
她是认真的。从此,消失在她的世界。
第三抹粉色,又三年,若绮升入高中的那一年,在街头大大的屏幕前,吃着冰激凌,和同学一起听着免费的娱乐新闻,然后印入眼帘的,是闪亮的大字,写着,粉红宝贝袁佩琪,EAMI新生代女神。
她已不再是记忆中朴素的长发,而是烫卷的短发,像是旧上海风尘的少女。
她已不再是修道院无花的衣衫,而是漂亮的礼服,像是麻雀变凤凰的童话。
她已不再是方若琦的姐姐方佩琪,她没有改名字,而是改了姓氏,从方到圆,可以那样简单。
那一天,在闪亮的粉色宝贝四个字前,方若琦的冰激凌在寒风中融化,吹走的冰凌,还漂浮着甜蜜的气味。
第四抹粉色,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方若琦已经不是躲在修女怀里哭泣的小女孩,背着书包进学堂的女学生,而或是呆呆的站在大街上却说不出屏幕上就是我的姐姐的女人了。收到那封粉色的包裹的时候,她正在考虑要上哪一所大学。打开包裹的一瞬,七年的空白被顷刻填满,诺大的包裹中静静躺着一张支票,支票上漂亮的签名是那个她不熟悉的名字,袁佩琪。
才想起,自己是有姐姐的。
才想起,自己不是野种。
才想起,自己曾经找寻天堂的路。
五万元,粉红色的支票那么扎眼。除了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别的什么都没写。
几年了,她从来没有听过袁佩琪的一首歌,看过她主演的一部偶像剧。同学议论起她种种的绯闻的时候,她只是走开。
绯闻的男主角总是在变,而女主角还是她,岁月从不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当若绮决定辍学的那夜发现自己眼角竟然有了皱纹的时候,墙上袁佩琪的壁画那么昭然若出的青春靓丽。
姐姐。我的姐姐。
同在孤儿院长大的姐姐,一起生活,一起进唱诗班,一起玩耍,一起许诺,有一天,要找到去往天堂的路。
若绮以“方佩琪”的名字将这笔钱捐给了孤儿院。那是个她上了高中就没有回去过的地方,那里埋葬着关于粉色的死亡的回忆,懵懂的亲情和不明不白的舍弃。
进入民歌餐厅打工后,与姐姐所在的世界逐渐接近,或多或少听到她的消息,总是喜忧参半,像是纯粹的,别人的故事。
十八岁的若绮,在一个世界,不明白二十岁的佩琪,在另一个世界,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