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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躺在病床上戴着手铐奄奄一息的男人,几乎认不出这个两个月未见的男人曾经叫季青平。暗斑已然攀爬到面目,憔悴,暗黄,整个人像是被脱皮去骨。
这就是艾滋病人最后的样子?那么阳,你现在,是否也是如此?
我披上最华丽的嫁衣,而你只剩这魔鬼都不稀罕的皮囊?
心抽紧。
“若绮。”
犹如亡灵的呼唤,气息微薄,喃喃自语般漂浮在这封闭的空间。
方若绮站在外面,相隔如此之远。
“过来,让我看看你。”
方若绮只是不动,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方小姐,艾滋病毒是不会通过空气传染的,您放心。”一旁的医护人员解释道,“而且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起不来。”
“为什么会这么快?”
“一部分是因为传染给他的人自己已是晚期,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已经失去生存意志,消极治疗,所以会这么快恶化。”
季青平。
你这样骄傲的男人,竟然会主动放弃了治疗。
“别穿防护服,就这样进来。”
医疗人员看看方若绮,“这样有可能会让他感染,病情恶化。”
“是吗?”方若绮回答说,“我看他现在就像回光返照。”
既然是你选择让我结束你的生命,那我就再听你一次,老板。
方若绮推门而入,季青平试着起身,却不能,于是苦笑。
“坐在我身旁。”
这个时候了,还是命令的口吻。
“我想抽根烟。”
“对你身体不好。”
安静坐下,影子当了光,看不清他的脸,却听到了他的笑。
“好像什么都没变。”
“其实什么都变了。”
方若绮静默的说,这个失去了斗志的男人,突然让她感到悲哀。
如果说黎华的若即若离,王瑞恩始终的不信任,关古威的童稚无知,都曾让她有过这样或那样的恐惧与怨恨,那么季青平,无论是温柔的,还是残忍的,无论是老板,还是对手,无论是近在身旁,还是远在天涯,都是无边无尽的恐惧和怨恨。
那不是他一人,那是方若绮,对这个世界最懵懂也是最深刻的认知。
如今不用怕了,却还是怕。
原来可以走出很多人,逃不掉的,还是只有童靖阳和季青平。
“怎么,我都这副样子了,你还在怕我吗?”
季青平问着,这个男人,为何就能像童靖阳一般,如此透彻的了解自己的内心?
“看来,我的确伤了你太深,”季青平敛住笑容,“但是我从不后悔。”
吞了口口水,方若绮惨淡一笑,“这就是你一直等着我来,要说的话?”
“谁说我在等着你!”
“这样的精气神,才像我记忆中那个无恶不作的季青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