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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春在短信中说:我们大老板同意见你。地点:野码头。

他心脏一下抽紧。终于,他要见到“野狼”。

-----------嘿。。。嘿~嘿!

为了得到李元春的信任,引“野狼”出洞,他连自己的淸誉都不要了。

他接受李元春的宴请,收受礼金,跟他推心置腹讲,女儿被绑架,老婆跑了。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受够夹板气,到头来,也就是几千块退休金,想来想去真无趣。

怕他认为说套话,又讲:“有件事,触动我很深,只要想起,我就感到憋屈。那是多年前的事了,我父亲去世。我们那边的风俗实行土葬,我父亲临走前指明要埋在祖坟里。但是,我们那边的村长不让。家里人就让我去做工作。我好歹是个国家干部对不,想着村长什么的总要卖我几分面子吧。村长对我倒客气,说,潘处啊,你看我也想帮你,可这是镇里的决定。说是土葬浪费国家稀缺的土地资源,现如今一刀卡死说谁也不批了。我找到镇长,镇长也客气,笑眯眯说:老潘,你也是国家干部,咱不能顶风作案,要以身作则,不然丢的不只是你的脸,还有国家的脸。我以为是毫无通融的原则问题,就反过来劝家里人烧了。后来,才知道什么狗屁原则,原来是有个暴发户看中了我们祖坟的风水,要自己大限之后人土为安。为此,他答应给镇里投资办厂,外带修—幢政府官员宿舍。娘的,我们干海关缉私的穿着身制服看着威风凜凜,其实啥本事也没有。你也知道,南方很多村子,改革开放后,都在吃走私饭,可以说走私撑起了一个地方的财政,我们把人家的财路断了,人家恨你还来不及,谁还鸟你?我也算看开了,缉私这行当,吃苦受累不落好,尽做得罪人的事,你看,我女儿小时候被绑架,我老婆受不了我老加班跟人跑了,我死去的爹大概永不瞑目,你说说我的人生多失败。”

这一席话的的确确把李元春感动了,他开诚布公说:“潘局,退休后来我们宁远,我们宁远永远向您敞开大门。”

潘时人似真似假探询道:“还是老汪想得开,现在一家人都在国外,什么都得到,什么也没损失。权算什么,人走茶凉,过期作废。还是钱好,钱能千秋永固啊。”

李元春笑道:“潘局,你这感悟不是没道理,但也不全对。权力这个东西就看你怎么用好它。汪局就注意这个分寸的拿捏。”

潘时人面目一肃,说:“我跟你交心,不是利益交换。我退都要退了,不可能背着骂名离开。”

李元春说:“你放心,到你这种层面,不需要你具体做什么,你只要不管。领导的喜好决定整个机构的风气。中国人嘛,大多数随波逐流、明哲保身,给点钱就是娘。所以,我们把一把手搞定就行,哪需要他出面做什么,下面人都是人精,全看在眼里。马屁绝对可以拍到你最舒服的地方,还不显山露水。”

潘时人冷笑一声,说:“高见。洞察人性。”

李元春不免得意忘形:“其实不是我的想法,是我们老板说的。”

潘时人立即钳住这句话:“听说宁远背后有个不出面的神秘人物,跟各级高官多有联系,不知潘某是否够资格认识。”

李元春微笑不语。

潘时人知道李元春背后之人,光凭刚才几句话是没法让他相信的,他必须送礼。他的第一份大礼就是唐末。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方面,唐末正以孤身之力查宁远,这小子脑子活络,三教九流人脉广,还真给他搞到了不少资料,宁远本身也正要收拾他;另一方面,他又是自己的女婿,如果连自己的女婿都怀疑他,那么宁远还有什么理由不认为他在堕落?

唐末这小子就真的跟他扛上了。很好,来吧。

但是吉祥饭店的调虎离山,不是他的计策,谢福成的打击报复也不是他的计策,这都出自宁远那位幕后人物——他认为就是“野狼”本尊。

他把唐末折腾得死去活来,而唐末还一个劲认为是他潘时人干的。唐末可能已经搞到了宁远证据,但他同时失去了侦查的资格。“野狼”这一手,真狠。但他也许低估了一点,那就是唐末并不那么容易被打倒。

此刻,他已经站在了来过很多次的野码头。以前每次站在这里眺望大海,看到浪潮撞在礁石,粉身碎骨的同时发出如野兽受伤那样浑厚的、低沉的嘶声,他都会想成是对自己命运的暗示。

现在,他负手远眺,想到将会迎来期待已久的结局,情怀激荡,不自觉念起东坡先生那首豪迈的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好词。”李元春鼓掌从岩石后钻出来,笑得软乎乎的,“配着此情此景,更有感觉。”

“惭愧。”潘时人望向李元春的后边,叫他失望的是,除了沉默的【派|派】升向苍穹的防护林,什么都没有。

“你要带我见的人呢?”

“别着急嘛,老板马上就来。”李元春笑对着潘时人,张开双臂,说,“潘局,您搜一下,我没带武器。”

潘时人揶揄道,“李总是信不过潘某了?”也伸开双臂。李元春谄笑着在潘时人身上搜捡一通:“大人不计小人过,人在江湖飘,还是谨慎为妙,无关友情也无关信任,请潘局多多谅解。”之后,他撩起衣服,翻开裤兜,松下皮带,向潘时人表明自己同样遵守规则。

潘时人道:“要等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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