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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唐末思考后,说。
“没错。我爸也说很难。人都是乌合之众。不想冲在前面做出头鸟,也不愿落在后面做倒霉鬼。其实大家都有对公正公平的追求,问题是不能损害自己的利益。所以,我很理解,为什么韩寒写点国计民生的小文章就为人追捧,大众希望别人替他们代言,来发泄对社会的不满,而事实上,这个让大家不满的社会,人皆有责。”潘宁冲唐末眨眨眼,“我说的那种英雄比你们抓几个罪犯要难吧。它的难度就在于它是关于舍弃,而不是得到。唐末,其实,你如果觉得自己以前做的是正义的事,现在被人诬陷吃点亏又算什么呢?不要有悲壮的心态,感觉悲壮,那就是把自己当人物了,内心还是有利益权衡的。”
唐末大口喘气,沉默不语。
潘宁也不再骚扰他,像个妻子一样温柔地给他抹拭。水洒纷纷扬扬,飞溅出泡沫。哗哗的水声如春夜喜雨非常动听。潘宁很奇怪自己在跟他结束后反有了这样平和的心态。如果以前,自己能像现在一样跟他好好交流,那么也许——
唐末说:“宁宁,感谢你今天能来。明天我们就去办手续。我也不祝你什么幸福之类的,还是那句话:我会用事实证明你当年嫁给我不是个笑话,也会用事实证明,你离开我绝对是个错误。不过,我大人大量,允许你悔棋一次。”
-----------嘿。。。嘿~嘿!
攀宁噗嗤一笑,心里空空荡荡,这样的感觉,慕远走后,她也有过。唐末,她放弃了,而跟慕远的未来还遥不可知。但无论如何,她会用更珍惜的心情一步步走下去。
“唐末,我们婚姻的失败,我有错,错的比你多。我说声对不起。”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搞得跟临终遗言似的。”唐末拉过攀宁的手,诚挚地说,“我的话真真假假,算不得数,但下面这句如假包换。别笑,被自作多情以为是那三个字……宁宁,你要活得比我好。无论跟谁在一起。”最后一句说出来时,他的喉腔微微的哽咽。这种话他向来不爱说,说出口,意味着告别。
当夜,唐末振作精神,去找安永。
安永在楼下接了他,锤他一记老拳:“你小子,没送你进局子不错了,还敢跑来招摇?你不种地我这几个月顶了多大的压力,老实说,快撑不住了。”
“能不能安排我见谢福成?”
“见个屁,你小子是不是也要害我丢掉公职才称心。”
“查出谁琐事谢福成咬我的吗?他肯定是得到了好处,比如说,咬我保他不死。能做得出这么保证的,不是普通人。”
“废话,我不知道后面有大佬啊,可是大佬会直接出面嘛?提审谢福成的不是你们局的就是我们局的,那一堆人,谁黑谁白,我也不是火眼金睛,怎么分辨?”
两人进了永安办公室。办公室越来越像狗窝,案卷、材料堆得满屋子都是,盒饭有缘地散发没洗澡的气息,沙发上几身脏衣服委屈地蜷在一起,只有一支抽了一半的烟兀自在烟缸里袅袅沉思。
“我岳丈警告我了,让我抽身出来。我老婆也拿离婚威胁,说嫁给我就像守活寡,叫我打光棍算了,别祸害女同胞。”安永递给唐末一支烟,无奈的咧嘴。
“你岳丈怎么说?他跟李元春走得近,会不会——”
安永苦笑:“还是拿证据说话吧。我是被你这小子害了,事到如今,只能挺下去。搞不好也跟你一样了。”
唐末吸了几口烟,把材料袋子提到茶几上,说:“这案子这儿拖下去,早晚给拖黄,我想了个玉石俱焚的法子,如果我不幸意外了,这些材料你替我寄到中纪委,总署,高法,哪儿有用就往哪儿寄,免得我白白死去。”
“哥们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想逼人家图穷匕见。我发现我家座机被人装了窃听器。”
“谁干的?”
“潘石人能自由出入我家,疑点最大。不过,也说不好。”唐末不愿意把潘宁有外遇的情况说出来。
“我打算用那个电话约潘石人出来,戴好录音笔和抢。如果窃听器不是潘时人装的,那害我的那帮人也会知道,作出部署。真想就会大白。喂,你的枪能不能借我?”
“胡闹!他要不说,你还这能把他往死里打?你这是在犯罪。”
“你看看,正常途径走得通嘛?处处碰壁,我是心灰意冷了。跟他们那种人只能用流氓无产者的手段。”唐末顿了顿,压着嗓说,“攀宁跟我离了,孩子没了,警察也当不成了,我活着也没啥意思,就让我跟他们玉石俱焚吧。”
“我反对。唐末,别那么灰心,搞不好前面就有转机。”
“话是这么说,恕我眼拙,看不到。”
……
隔了一天,唐末果真给潘时人打电话:“潘局,见个面吧。”
“什么事?”
“就聊窃听器的事儿。”
那边只是稍微顿了下,马上说:“可以,但最近我很忙,到时会让秘书通知你。”
潘时人在接到李元春的短信后,回家换好衣服,电话打到甄晓慧手机上,交代完不吃饭后,让晓慧把手机给唐末,直接说:“野码头,晚上七点我见一个人,你可以早点到,藏起来,憋足劲把戏全部看完。”
他想,可以用实际行动跟唐末坦白一切了。为了自己的计谋,唐末的确做了牺牲品,受了不少委屈。
“爸,你去哪里?”潘宁问。
潘时人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说:“宁宁,无论发生什么事,爸爸都爱你,这些年,爸爸没能好好照顾你,一直感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