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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远有点为难:“铺子生意不好?”
“能好到哪里去嘛,就是混个果腹的钱。不瞒你说,现在人心思动。只听得外面的机会好,谁谁出去了,年关的时候装一麻袋钱回来,穿戴都是花花公子,戴块金光闪闪的表。要不就是在深圳广州买了房,把家里人都接出去。我们下一代,都是念完初中就出去了,个个还都不愿回。现在村子里的风气大不如前,喜欢暗地里攀比,老艾没钱,都不敢出去跟人聊天。”
“村里不是在开发旅游资源吗?”
“管球用?码头那边一溜船,可是坐船的有几个?来个客,一拨人上去抢生意,价格从50—路降到10块,脸面都要撕掉了。广场边不建了个美食城吗?起先大家都去抢铺子,炒点农家菜总会的吧,可是,架不住没人来吃啊。”
“还是宣传没搞好。”
老艾女人呸了一声:“依我看,搞不出什么名堂来。你那个旅社,要不是你投钱,早黄了呢。路生,别怨婶子抱怨,你不能好处都给阿婆和阿莲他们,婶子也是帮过你们的。”
“哎哟,路生啊,到我家也坐坐——”有人来买烟,跟慕远打招呼。老艾女人去柜台取烟,为了抹不抹零头,跟那人讨价还价。慕远趁机跟老艾告辞。
“……别忘给个信啊,扫厕所,我们也是愿意的。”老艾说。
慕远点点头。经过邮筒时又犹豫了下。给潘宁的信还在裤兜里,硬硬地扎着他。
就是这一犹豫,被老艾女人追上了,她手里拎了个塑料背心袋,里头鼓囊囊地装了些瓶瓶罐罐。
“估摸着烟酒什么的,你都用好的,我们也送不起,这些吃的倒是自家做的,干净,你们城里人也好这—口。”
慕远推辞:“大婶,你这样就太见外了。不用不用……”
“你不收,就是不给婶面子……”
慕远不惯推搡去,也就收下。
他提了兜,往码头去。月亮升起来了,又白又肥。只因被云层挡着,并不见得十分亮。
码头这边大多是小孩,穿着小裤衩,拿着树枝之类的武器追追打打。也有大一点的,爬到船上,一个个扑通扑通往水里跳,溅起老大的浪来。
慕远坐到最下一级石阶上,怔怔地看着。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和阿贵们吃饱睡足了,也是这样往江里跳。
那时候的江上没这么多船,水也要更清澈一点。但眼前的孩子跟他们一样都有一颗无知无畏的心。
生活对他们来说,就是纵身一跃的畅快。
日子很长很长,好坏根本不需要想。要到他们长大了,才能知道日子也并没想象得长,过起来,各有各的憋屈。
慕远看到阿贵的男孩在拨拉打火机玩,就把老艾给的烟掏出来,招手把那孩子叫来。
“给叔点一个火。”
男孩毕恭毕敬地给慕远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