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已经不是敌人,而是命运。
每个向前冲的士兵,看到不是血液而是单纯的红,看到的不是生命而是冰冷的刀。这上万人的混战,持续了一整天,龙啸桐骑着白马站在制高点俯瞰这一切,先前一切的布局一切的战略都显得毫不重要。
当生命和生命搏杀,歌颂英雄只是在粉饰战争。这一片苍茫大地,他看不到一个赢家。
昭仪死了。孩子死了。
很多人都死了。
死在他红墙深院遥远冰冷的家,死在他开阔无垠咫尺温暖的脚下。
终于一片全黑,黑暗中只剩下嚎叫。龙啸桐闭上眼睛,听着柳长风报告着:靖南王部队四千余人已经死了大半,熬过这一夜,便可完胜。主上——
——撤兵。
——主上?
——撤兵。
龙啸桐睁开疲惫的眼睛,“天黑了,让战士们回来睡个好觉吧,我们都累了。”
翌日靖南王部队投降时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千人,而龙啸桐也损失了接近两千的兵力。
战争,从来都只是生命的等价交换。
“主上,打完了靖南王,我们修整一下,可以一鼓作气把万城的军队打回去!”柳长风尽职尽责的做着他将军的角色,而听了这话好久龙啸桐只是一句,“姐姐关在哪里。”
自从子竹落网,龙啸桐还从没又去看过她。
他知道他恐惧的,只是过去的自己。
子竹还是一如往昔,见了龙啸桐,依旧是一抹绿色的微笑,仿佛这还是在琴肆,她还是那个琴娘。
“弟弟,听说这两天那一仗打得惨烈。靖南王跑了,放我走吧,我可以找到他,这世界上只有我能找到他。”
“靖南王中流箭死了,死的很卑微。”龙啸桐知道她要听的是什么,谁知子竹听了之后反而摇了摇头,“他没死,你错了弟弟,他不会这么轻易死的。”
“是你错了,姐姐。”龙啸桐叹了口气,“你算计了这么久,那靖南王竟是就这么毫无戏剧性的死了,在死人堆里,被人随脚一踢,才发现是他。”
“不,你弄错了。”
“昭仪也死了。太子也死了。都死了。你要报复的还有谁,姐姐,你要利用我报复的还有谁,姐姐,他们都死了。”
“不,你弄错了。”
“你接下来的生活要靠什么来活着呢,姐姐。”龙啸桐那眸子里满是孩子的悲伤,“还是你要和那些人一样,要一个虚无的天下,才能平衡这二十年的怨念。”
“你查清楚了瞬妃的底细。”
“他们已经做到这一步,不需要我来查了。”龙啸桐看透了一切的说,“他们大概只等我回到上都,进行那改朝换代最后的一个盛大的祭奠仪式。我不知道史书上我会被如何记载,一个穷兵黩武的皇帝,还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痴情种子,亦或是为天殿下时代的到来铺路的一个过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