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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SIR,有没有时间,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现在?”
“最好现在。”齐泰龙向四周扫了一眼,压低声说,“不瞒你说,我从早上一直跟你到现在,我有料要报。你坐我车——”
“什么事?”
“宁远走私的事。”
唐末一震,与他对视几秒,点头。
在车上,齐泰龙开始骂娘。主要问候他原顶头上司宁远副总赖强的母亲。在难听的骂声中,唐末大致了解齐泰龙被炒的缘由。
齐泰龙看上公司财务经理张倩,时不时对其骚扰,而张倩是赖强的情妇,赖强知道齐泰龙的不规矩后,一怒之下将他除名。
“唐SIR,你知道赖强是谁?他就是你们海关队伍里的败类。早几年,他是G关下属某某口岸查验科的副科长,说什么辞职下海经商,还不是被走私分子收买,仗着人头熟给人干违法的勾当?他在宁远为什么那么嚣张?想开除谁就开除谁,想提拔谁就提拔谁?就因为他直接参与宁远的走私。”
“你这不能瞎说,得有证据。”
“我早就怀疑宁远有猫腻了,宁远号称做加工贸易,可是那个加工厂才多大,里边工人就30来号人。就凭这么个东西,能在短短5年内做成那么大的产业链吗?我实话跟你说,进出口、加工贸易都是假的,他们干的都是走私,汽车、成品油,药材,只要赚钱的都做,这几年做大了,他们开始歇手,做慈善,做实业,想由白转黑。这不,前阵子,你们海关还给人家颁了4A免检企业。你们这不颠倒黑白,让人家为所欲为?”
“齐泰龙,我也不能听凭你一面之辞,在别人眼里,你这人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谁知道你是不是存心打击报复诬陷人家?”
“没错,我是打击报复。赖强那小子算什么东西,枪毙一万次都绰绰有余。我跟你说,你们现在不查宁远,以后就查不出了,他们完成资本积累,不会再担风险走私了。”
“按你那么说,宁远以前一直在疯狂走私,怎么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漏下,他可以用钱堵一个人的嘴,不可能堵所有的嘴,货要进口岸,也不只牵涉海关一家,商检、船务……它如何能做到百密无一疏?”
齐泰龙道:“它有保护伞。海关、公安、商检、船务……还不是一个人,是一张网。”
唐末没吭气,良久笑了笑,说:“还是那句话,你有什么证据吗?”
齐泰龙憋一口气,道:“我有。有个晚上,我去公司找张倩,我知道她加班,我进去的时候,她不在,可能上厕所了,我在她桌上看到一沓单子,都是走私成品油的销售凭证,我想也没想,就复印了几张,当时想的是以此要挟张倩。没想到要挟没成功,她告诉了赖强。唐SIR,我可以把单据交给你,但我有一个请求——”
“说。”
“我助你立功,你要保护我安全。这几天,我总感觉有人跟踪我。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唐末皱皱眉,“你又怎么会信任我?”
“就凭你曾经到宁远来调查。我做报关这一行也有10年了,这大大小小的人物也见得多了,别的没学会,看人的本事倒是学了几分,越是那种一本正经正义凛然的越奸诈狡猾,像你这种油嘴滑舌的反倒是无害的。”
“单据现在你手上?”
“在。”齐泰龙嘴唇颤抖了,“我交出来,你怎么护我安全?”
“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把你知道的统统告诉他。”
“谁?”
“我们缉私局的头儿,潘时人。”
“妈呀,别。你要交给他,我就真没命了。”齐泰龙灰头土脸,“我知道是你岳父,但我最不信的就是他。谁都知道,他跟我们总裁李元春是哥们,好的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唐末沉吟片刻,说:“我有个朋友,是市公安局的,分了个房子,正想租出去贴补家用,你就住过去吧。这些日子尽量少外出,我想他们还不至于敢在公安局后院杀人。”
“唐SIR,谢谢你。还有,我再跟你交代个细节,宁远在郊区大山子路跟国道交界处有个饭店,说是饭店,又不营业,据我这段日子的猜想,该是私货中转地。私货从口岸假报关或闯关出来后就卸到那里,预先已有一批司机住在那,原先那批货一卸下,就换上那批司机运走,司机之间不碰头,也就不知道是什么货了。”
“大山子路和国道交界?”
“对,我前几天去过,叫吉祥饭店,但最近都没生意。如果你看到饭店后院堆满卡车,那搞不好就要出货。”
齐泰龙从内衣兜里掏出一沓被汗水浸得软塌塌的销售凭证复印件。上面有汽车型号、销售价格,公司名录……唐末看了看,卷好塞到自己兜里,对齐泰龙说:“去公安局。”
那一夜,唐末翻来覆去没睡好觉。
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不把齐泰龙找他之事告诉潘时人,先把宁远走私的证据找充分。吉祥饭店最好尽快去探一探,不能拖。可是,结婚事宜怎么办?虽然不打算大操大办,潘时人和甄晓慧还是打算在饭店请上几桌,菜式、礼服、请柬,种种琐碎都要考虑,偏偏宁宁这时候还出差了,不能都推给母亲吧。唐末越想越头痛。
上班时间,甄晓慧给他打来电话,“儿子,世纪安泰和南方酒店,你中意哪个?”
“你看着办吧,这种事情不需要惊动我吧……哦,世纪安泰吧。”都说世纪安泰跟原先的“夜来香”换汤不换药,他想看看到时宁远的总裁李元春会不会出面。
“……妈妈忙不过来,你就不能请几天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