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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知府眼中闪过一抹凶光,“不用留了。”这种时候,留下这些人的性命来,莫非马家人还能跟他讲理不成?即便可以讲道理,这广州城的事务也是自成一方,别人插不了手,他们也不乐意别人插手。
那男子闻言嗯了一声,下方穿着一身黑衣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十来个男子却是一脸毫不在乎的神色,这些都是刀口舔血的人,出来祸害别人自然早就做好了事情败露丢掉性命的准备。
一帮汉子上来将捆得像粽子的黑衣人拖了下去,便是一刀一个,尸首用麻袋一装,绑上石块儿,便抛落下海去,至于那沙滩上的血迹,经那海水一冲,便是了无痕迹,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一般。
不过,站在港口里的人和依旧潜在海中躲过了这一劫的人心中却是甚为明了。
尹知府望着海面上的船,嘴角微微下瘪,望着海面上的一举一动,下海去的一干人等不多时候都回来了,夜色深重,根本瞧不清海里的情形,这些人皆是下海查看损失的,将情况一汇总,便由其中一个汉子上前来道,“大人,大半的船下面都被这些人给凿了个口子,不过下层皆是瓷器一类的东西,已是让人去修补好了,并没有什么损失。
尹知府闻言脸色方才微微好了一些,他深深地知道,如今他想将这块烫手山芋抛出去,程水若却是不肯收,所以他才料定了事后必然有人会有动作。
广州城其他的商户那边可以拖着,马家人却是随时可能动手,他做的是完全的准备,却是没想到马家人竟然动手的这般快。
一样货,许两家,还有一家在旁边想坏他的生意,他此刻的处境唯有他自己才知道。
程水若看起来和善,做事情却是没给他留多少余地,不乐意接手这东西,说的是为他考虑,却也是将他放在火上烤,只是,他找不到沈诚,心中虽然不相信程水若保不住这批东西,却也不得不将这件事给揽到身上。
真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不过,若是有人以为他就这么输定了,却是小看他尹某人了,只要度过了眼前这一刻的难关,便又有了万千的可能。
“大人!”一个衙役匆匆的跑过来,看那模样风尘仆仆,便知道他是刚从城内赶过来的,顾不得喘口气,便匆匆的道,“大人,老太爷让人来报,道是您家里失火了。”
啊!
尹知府一愣,那马家人便是连两个月也等不及了么?
随即不由得自嘲一笑,两个月后天翻地覆,即便马家人能将他从这个位置上弄下来,马家人还能不能在这广州城有一片天可就说不一定了。
只是,那衙役像是意犹未尽,喘息了两口,又道,“程姑娘的府上也出事了!”
“什么?”
若说尹家出事,尹知府还能勉强做镇定状,听见程水若出事,无疑让他再也装不出沉稳,失声喝问道。
那衙役被尹知府的样子吓了一跳,本以为尹知府最该关心的是他家中的情况,却没料到尹知府抓着他的双肩喝问道,“程姑娘人呢?程姑娘有没有事?”
那衙役被摇晃的十分无奈,结结巴巴的道,“程姑娘已经搬走了,就是房子烧起来了而已……周边的房子被好几户人家都烧起来了,这会儿城里正闹腾的厉害呢,都在救火。”
这时代失火可不像现代扑灭那么容易,往往是一家失火,整片整片的城区都会被吞噬,这种大事显然作为一位府尹大人是应该亲临现场指导工作的。
不过,这事儿在那衙役心中自然要比尹家失火来的没那么重要,至于说程水若府上出事,则是因为大火从那儿开始,随口一提罢了。
显然,尹知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紧张,闻言呼出了一口气,知道不是程水若的新居出问题,事情便轻松了许多,镇定了下来才道,“既然如此,贾正,你带人回家去瞧瞧,我回城去看看,这边儿的人手也要留足了,切忌让人钻了空子。”
心头不由得有些嘲讽,若非他早料定了这码头会出事,所以亲自前来镇守,若是呆在城里的话,恐怕如今还为了自家的火灾或者是城里的火灾忙的脱不了身。
这几把火烧的好啊,马家人是真正的等不及要给他个好看了,烧了这些货,再烧了尹家,他便再无力承担这些损失,便是让整个广州城的大户们与他为敌。
好在他料定了会出事,马家人的作风一向强硬,早就让人守好了门户,家里的亲戚也是尽数通知到位了的,想必损失不会很大,至于城里的那一场火,尹知府冷笑,事到如今,他还在乎那个么?
一封奏折去了京城要个把月功夫,再回来还要个把月功夫,这还不算上那个狗屁朝廷层层审批的时间,两个月,足够他发挥了!
马家人,很快就会知道挑他当软柿子捏会是什么结果!
尹知府望着远处天边微微的红光如是想道。
没有月亮的夜,难得有如此的光明,只是,面对着红彤彤的天,这广州城里享受着夜如白昼的人却是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陆虎,陆虎一向睡的晚,作为一个有钱人,自然不像是寻常人家那样到了夜里为了节省几个灯油钱,便早早的上床抱老婆。
实际上,他每天夜里虽不说夜夜笙歌,却也要找些个乐子的,比如说,今儿个,便是同一帮兄弟赌钱耍。
其中一个倒霉蛋出去上厕所换手气的时候,便瞧见了那红彤彤的天。
陆虎未必有多好的心肠,不过,这大火一起,也少不了派人去帮忙救火,不为别的,就为那户起火的人家离自家的房子虽远,却也经不住一场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