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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这如山般壮硕的汉子竟突然倒地纳下:“阿母,孩儿在这里给您问安了……”
他突然行这样事,倒把殿中众人惊到。略一想,却都笑了起来。杨玉环掩面娇笑:“三郎,你看我可生得出这么大的儿子?”
李隆基望着她娇媚容颜,只是笑。执着她的手轻笑道:“有何不何?既然安卿头都磕了,你便认了这个干儿就是,以你的身份,又有什么不可呢?”
杨玉环美目流转,望着跪在玉阶下的汉子。心中暗自思忖不已。
他奏请皇帝将兄弟召入京中,固然是想与兄弟姐妹共享富贵,可另一方面却也存了相互照应之意。毕竟朝中有人,她在后宫的地位也可安稳一些……
想到此处,她心中已有决定。当下便柔声笑道:“如此,便要谢过三郎,为我找了个好儿子了……”到底,安禄山比她还要大上十几岁,这样叫着一个满面胡须的汉子作儿子,她仍觉有些羞意。
可那安禄山却全无羞意,竟是乐呵呵地跪在地上,狠狠地磕了几个响头。“臣儿叩见阿母,阿母能认了臣儿,是臣儿今生最大的福分。从此后,臣儿定然奉阿母如亲生母亲一般,孝顺您和皇帝阿爷……”
他说油滑,可偏偏脸上却一副老实头的模样。就是杨玉环也不禁大觉感动,认为自己这个干儿子真是收对了。
眼看得荒唐,李持盈不禁低低哼了一声。不想那安禄山听在耳中,竟是突然调转方向,对着李持盈便是叩首叫道:“禄山叩见姑母,还请姑母以后多疼疼我这侄儿。”
李持盈心中懊恼,却不好翻脸。转目瞥见李亨冷眼望着安禄山,眼中闪过一抹厉芒,忙以目安抚。还好此时虢国夫人突然起身笑道:“安禄山,你既然叫了姑母,怎么不来拜见我们这几个姨娘呢?难道怕咱们不给你赏钱?”
安禄山一听,果真笑嘻嘻地过去叩头,又伸手去要赏钱。虢国夫人笑吟吟地睨着他,突然笑道:“玉环,你既是有了儿子,可要办洗三宴啊”
“洗三?”杨玉环一愕,失笑道:“这如何使得?”
时人,有洗三的风俗,说的是婴儿生下三日后,沐浴洗秽求福。既是要为着洗去前世污秽,也是为今生求个吉利,算是很郑重的仪式。
可眼下杨玉环认下的这个干儿,都是不惑之年,怎么能还行洗三礼呢?
“姐姐,这怕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虢国夫人晒笑:“咱们姐妹不过是要为你母子讨个吉利,怎么你倒不情愿了呢?”
杨玉环沉下脸,还没有说话。安禄山已经笑道:“洗三好,洗三好,阿母,儿臣于民间所见,凡是洗三,总要收贺礼,儿臣这下可要求姨娘们好好赏个吉利了”
见安禄山竟如此识趣,杨玉环脸上便现出笑容。而虢国夫人却是啐道:“你个财迷,若要讨赏,还不去好好洗洗”说着话,她已大笑着唤人:“还不快去请个稳婆来,为咱们太真娘子的干儿洗三了”
“胡闹……”低低念着,李持盈脸上却仍不显半分异色。眼见着众宫人嘻笑着拉了安禄山下去,竟似真的要进行洗三仪式。她只回头低声吩咐朝光道:“你且赶回玉真观,叫秋收多拿着金祼子与你。若真是要洗三,这礼数却是不能缺了。虽然觉得这样的胡闹惹人发笑。可她要是毫无表示,怕就要得罪了杨玉环。
洗三仪式甚为烦琐,众宫人还未准备好时,朝光便已经返了回来,果然带了一袋子金银祼子,悄悄与李持盈道:“贵主,我刚才在外面瞧见东宫中的稳婆,怕是真要洗三呢“
李持盈点了点头,还未回答,便听得外面一阵嘻笑声。随着笑声,一群宫人涌进来,笑着躬身道:“请大家和娘子到外面观礼吧。“
众人目光一对,也不多问,果然都随在皇帝身后走出殿外。
走出殿外,才发现台基上竟放了一只硕大的铜盆,内中已注入清水。又有数名宫人在旁陪着一个面目苍老的妇人整理。想来那就是请来的稳婆了。
而洗三的主角安禄山却稳稳站在一旁。见众人出来,便往前一步,突然猛地一扯衣襟,竟呼地一下甩掉衣服。
他这一脱,众人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先是一怔,旋即大乐。虢国夫人更是乐得撑不住身子,直接倒在一旁的韩国夫人怀里。杨玉环也是掩面娇笑,娇美之态让人看花了眼。哪怕是李持盈,觉得荒唐,可看到安禄山肥壮的身体,身上仅裹了一层红肚兜的模样,也不禁失笑出声。
看虢国夫人摘下手中金钏往盆中丢去,她也便示意朝光把金祼子丢进盆中“添福“。再看安禄山面不改色,竟仿佛众人笑的全不是他。竟这样镇定自若,甚至还面带憨厚笑容地跳进盆中,任那稳婆施为。她不禁低声一叹:
且不说这人是不是坏人,光是这一份隐忍的心境,便已不是常人。将来必成大器。只盼这人,能对得起三郎哥哥如此厚爱才是……
第三十章再逢谪仙人
心里对这讨得皇帝嫔妃欢心,更兼得满朝文武看重的安胖子着实不太喜欢。虽然不会表露出来,可李持盈却暗想要压一压他的气焰。
就算不是为她自己的喜恶,单只是因为那安禄山待亨儿那般无礼,她也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个胡儿。
只是,这样的事情由她出手却是不大好……
心中生念,她目光一转,正好看到立在远处冷冷望着前方的李林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能看到正嬉戏的虢国夫人等女眷。而在她们簇拥在中间的正是被众女调戏推攘的安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