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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奏章,震动朝野,皇帝李旦再也不能故作不知。在拖了半个月之后,终于下诏自罪,坦承错处。相较于之前几位皇帝,这位刚刚坐稳帝位的新帝显得既宽容又大度,明是非分善恶,实是一代仁君。

明面上一看,明君忠臣,可为表率。可实际上,虽然这罪己书是下了,可实际上这两座道观却是连半点工都没耽误,仍在数百工匠无日没夜地赶工下如期完工。恰恰,就在罪己书颁下的头一天。

“是女儿累阿爷污了清名,实是不孝。”私下里李持盈跪在李旦面前,万般自责。

李旦却只是摇头微笑:“不关你事,不过是为着阿爷自己的心安罢了……”

李持盈默然。也知道阿爷一直都想能够弥补她们。好容易终于重登九五之位,再无人可管束他的行为,所以才放任自己为她与姐姐修建如此奢华的道观。

其实,虽然阿爷做了皇帝,可生活与从前并无多大不同。既未广纳嫔妃,亦未再营建宫室或是敛财暴食山珍海味。

不过是清淡度日,一如当年在相王府中。只是身边倒是时常相伴着豆卢阿母,平和中带着淡淡的欢愉。至少豆卢阿母脸上的笑是她许多年来一直期盼着能够看到的。

“阿爷,”她唤着,静静地望他:“您其实并不亏欠我们姐妹什么,如果说是亏欠,那大兄和大娘姐姐不也与我们一样?不用您补偿什么或是更多怜惜宠爱……儿不愿做第二个安乐……”

声音说得低柔,可她的心里却有着压不下的惶惑。富贵权势,是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一旦真的拥有,无比眷恋,就再也无法割舍。她害怕自己会如同安乐一样,爱上权利的滋味。也怕象姑母一样,曾经的亲近,到最后却还是要反目成仇……

虽然双方都没有明言,可是任谁都知道。现在朝堂之上早已分为两派。一派是维护正统传承的太子党;另一派则是权大势众的公主派。

这两派就象是坠在天平两边一般,忽上忽下,不分轻重。而主宰着天平的李旦,却是从不偏袒,极力想要保持双方的平和相处。只是,在权利面前,所有的平和,都不过是虚假的面具。

在早春时分,长安城中就已经开始流传着这样的传言:太子非嫡长子,名不正言不顺,不当为嗣。

起先,还只是在市井之中悄然流传。可渐渐的,便传到了朝堂之上。追其消息来源,便有说这消息最早的正是来自公主府一个小吏口中。

虽然公主也在明面上喝斥小吏胡言乱语,直接杖打出了公主府。可一时之间,长安城中的局势还是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

“阿母,您到底要做什么?我听说您今日去见了大表哥,你到底是与他说了什么?”薛崇简冲进银安殿,大嚷大叫。周身的酒气直让太平皱眉。

“二郎,你越来越没规矩了阿母当前,你怎么能如此失礼?”出声喝斥薛崇简的却是他嫡亲的兄长薛崇训。往常在阿母跟前,虽也是兄友弟恭,可到底还是嫉恨薛崇简比他受宠。难得逮到个机会,如何还不趁机发难。

薛崇简粗鲁地推开兄长,直冲到太平面前。“阿母,我求求你,罢手吧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太平扬起眉,怒视薛崇简:“你这没用的东西,整日里醉成一滩烂泥,全无半分志气哪里象我……二郎,你清醒些吧元元不要你了,你就是醉死了,她也不会回头的……”

哽咽一声,薛崇简颤声道:“阿母,您也知道元元心里还是有我的……只要您收了手,她定会还俗……”

太平闻言大怒,指着薛崇简气得说不出话来。霍然起身,她大喝道:“来人啊把这混帐东西拖出去给我重重地打,打到他知道什么是好歹明白什么是亲疏再拉回来……”

“阿母,这如何使得……”薛崇训也骇了一跳,与一旁王师虔等人慌忙相劝。

从小至大,何曾挨过半分打。眼见有侍从上前拉扯他,薛崇简气怒交加,挥起手中一直未放好下的马鞭狠狠抽去。被抽个正着,几个侍从拦也不是打也不是,只能绕着圈子闪避。

原本被劝得消了几分气的太平更是大怒:“一群没用的东西难道我公主府白养了你们不成?竟连个醉汉都对付不了……”

太平骂得凶,几个侍卫不敢再躲,忙上前掀翻薛崇简,夺了他的靴子将他按倒在地。

薛崇简不服,只是拧着脖子大骂。

太平更怒,竟是冲过来,夺了靴子亲自挥鞭猛抽。

“没用的东西难道这世上除了元元便再没有女人吗?我怎么竟有你这样没出息的儿子……”

因着气怒,太平毫不留手。偏薛崇简是个倔性子,一连数鞭,后背衣裳被抽烂,血肉抹糊,却仍是咬牙不吭半声。

起先,薛崇训还在旁看着,可看得片刻,便于心不忍。忙上前相劝。被长子一劝,太平也有些清醒。看清伏在地上薛崇简的惨状,不禁心悸。

又气又恼,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二郎啊你醒醒吧你与元元今生情缘已尽,就是你再念着她,也不可能在一起了……”

“不……”嘶声低吼,薛崇简伏在地上,突然无声地颤动。虽然看不到他的脸,可太平也猜到他定是在哭泣。

挥手斥退殿中诸人,她沉声道:“我不管你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可我是你阿母,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为着元元,你也将婚事一拖再拖,蹉跎多年,现在既然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无需再拖下去了……我已令人为你聘武柔儿为妻,不日便将迎娶她过门……二郎,你放心,柔儿也是个美人,你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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