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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后,作衙役模样的男子掩着嘴打了个呵欠,“你急什么呢?要告状的又不是你。再说也不过是些芝麻蒜皮的小事,早一会儿晚一会有什么关系……”

“话怎可如此讲?一头牛,于县令看来不过是小事,可对百姓来说,耕牛乃是一家生计所系,那是天大的事情……为一头牛,闹出纠纷已算小的,若是再不处理,只怕会更生大乱不行,我现在就去见县令……”

那衙役闻言冷笑出声:“你不过是一小吏,管那么闲事作甚?可先说好,你若是惹恼了县令,可别牵扯到我身上……对了,我听说,好象内宅里这几天来了贵客,你还是想清楚了吧”

那衙役也算是好心,可青衣小吏却根本没有听见耳中,而是真的认真地考虑要如何使县令立刻升堂审案。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哞”的一声。眼睛一亮,青衣小吏飞快地跑了出去,不过片刻,竟是骑了一头水牛进来。

那水牛又肥又壮,毛光发亮,弯弯的犄角又粗又尖,还特意绑了根红布绳在犄角上。

进得院子,就先“哞”了一声。打哈欠打了一半的衙役大惊,忙上前拦住:“你要做什么?可不能乱来啊要是出了事不得了……”

青衣小吏眉毛一掀,清逸面容上现出得意的笑容。“你快快让开,要不然,我可要撤开绳子啦”

看看那头水牛的体格,再看看小吏手中连着牛鼻的缰绳,那衙役想了想,便还是决定跳到一边。

小吏大乐,果真催着那头大水牛就进了后宅。一进后宅,便松了手中的缰绳,盘膝胡坐在牛背上,悠闲地吹着横笛……

失了控制,又是在这样陌生的环境,水牛也大概有些兴奋,满院子乱转,竟是一脚踢翻了院中的花盆,又把院中的春兰当杂草般大嚼不已。小小院落,一时纷乱不已。

听得院中喧闹,正房里便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声音,已有人支起窗子。剑南道的窗子多是窄小,虽是支开窗,却仍看不清窗后人的面容。只见得一段手臂,白生生的,臂上一圈金钏,更衬得手臂如玉般华美。

想来是听得牛叫声,那女子便笑着嗔怪:“哪个一大早把牛也牵进院来?真是有趣……”

青衣小吏目光忽闪,突然就吟道:“素面倚栏杆,娇声出外头。若非是织女,何得问牵牛……孺人,日早上三杆,哪里还是一大早呢”

他只道住在正房之人自然就是县令和他那位素来比县令还县令的娘子。是以想都不想,便出言讥讽。只是话才刚说完,便听得一声喝斥:“你好大的胆子”

小吏一愣,扭过头去,便看到倒房的厨房里钻出一个女子。手捧着食盒,正指着他怒斥,不是县令娘子又是哪个?

“孺人?”他惊讶地唤了声,又扭头去看正房,却仍是看不见什么,只听得一声低笑。娇媚异常。

他心中一荡,正自思忖那房里的究竟是谁。便见到县令娘子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小眼睛,山羊胡,正是本县县令胡某人。

一看清他,便已经伸指大喝:“李白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敢把牛拉到后院来,还、还敢冲撞……”

“夫君”突然回头瞥了他一眼,捧着食盒的县令娘子低哼一声:“要处罚这小吏,你且出去,莫在后宅里吵闹”

显然十分惧怕自己这位娘子,胡县令“嗯”了一声,便喝斥着那叫李白的小吏出去。

李白挑起眉,自牛背上跳下。笑着揖了一礼:“胡县令,非是某这错也,实是这头牛有灵性,寻芳而至,才惊了尊客。”

他这话说得甚是得体,正房中那女子听得,更是止不住地笑。而县令娘子也面色稍缓。

只听得“吱呀”一声,正房里走出一个年在二十多岁的女子,圆脸杏目,眉宇间尽是英气,虽没有十分的颜色,却有三分姿色。

只是李白回眸想望,却到底是有些失望。这女子飒爽英姿,也是名美人,可与他最初所想却又有些差异。那露出一段玉臂,与他对答的女人应当更……

“紫烟姐姐,娘子说不恼这小吏,你们也不要为难他了……”

女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好似银铃。可李白却是双目一亮,竟是偏过头又望向正房中去。这女子的声音明显与刚才的人不同,想来是那女子的侍婢才是……

他偏了头,望着正房调笑道:“何以织女竟不见牛郎?”

县令娘子紫烟脸色一白,立刻出声喝斥,胡县令更是铁青了一张脸,直接过来拉扯他。唯有那立在门前的女子却是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瞧着他。

“织女为何不见牛郎?”房中女子娇声低笑,好似羽毛轻轻撩过少年的心上。

“君为牛郎,儿却非织女,如何相见呢?”女子突然低声一叹:“那少年,你寻胡县令有何事?还不去办吗?”

猛地警醒,李白慌忙回身,还不容他说话,胡县令已一把拉住他的手直接冲出内宅。

望着少年的背影,紫烟轻轻吁了一声,回眸望着门前的女子笑道:“朝光,贵主可是起了?”

朝光点头应是,见紫烟还一副惶恐,生怕贵主没有休息好的样子,便笑道:“姐姐莫要再啰嗦了这些年我等陪着贵主走遍大江南北,就是夜宿客船也是有的,贵主又岂会计较这些?”

紫烟微微一笑,可神情却有几分说不清的惆怅:“贵主似乎……”和从前有很大不同呢从前那个张扬的少女今日已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只是,这样的成熟又何其令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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