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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阿姐的劝慰,她才终于又和王维走在一起,在洛阳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每日里,除了陪伴阿姐外,便琴瑟相和,诗酒为乐,虽然平淡,少了在玉真观时的喧闹,却是从心底里感到快活。

“从前,我很是不喜欢洛阳……那时候,真觉得这里是一座大大的牢房。把我困在这里,动弹不得。可是现在,真希望能长留在此,再也不回长安……”

她倚在王维的怀中,在月下低语。听着他低低回应“好”时,不禁笑生双颊。

“真是个傻郎君,难道你真肯陪我在此一世吗?我是年纪大了,可你……”回过头去,她轻抚着王维的脸,柔声道:“正当壮年,怎么甘心就这样深居简出,隐于山野呢?”

王维目光微闪,沉默片刻后握住她的手,笑道:“若是五年前,我或许还会觉得不甘,可是现在……公主,只要能同你一起,便是长居山野,又有何妨?只要,你莫要与我争辩佛道谁孰谁非……”

李持盈失笑,虽然甜在心头,却没有把王维的话真正听入耳中。到底,还是在第二年的春天返回了长安。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象从前那样堂而皇之地直接向皇帝举荐。而是转而向时任中书令,也就是左相的张九龄推荐了王维。就在第二年春天,王维终于又入朝为官。虽然仍不过是八品小官。却不再是太乐丞之类的乐官,而是右拾遗。虽然官小却言不轻,这小小的言官,可直接向圣人进谏,算得上是朝中一个重要的职位。

冬去春来,四时更迭,时光就这样地如水流逝。他们的生活平平淡淡,却也让她觉得舒服至极。

整日里,读读道经,写写大字,听着王郎的琵琶,诵着他的新诗。看小说就到偶尔,也会从外面得到些新诗。

李持盈最赞那李太白的奇雄绚丽,总觉他的诗直如鬼神之作,可惊天地。便叹数年前因她匆忙赶往洛阳竟至错过了,实在可惜。听说,李白也曾留连长安一载,却最终无功而回。这样的事,让她既觉意外又觉是意料之中。那不肯弯腰低头的男子,想必这回是吃足了苦头。只不知,现在的他,会不会也象王维一样,因曾经的挫折而洗去一身傲骨……

每每想到此,她隐隐有些惭愧之情。虽然已经过了那么久,可当年王维被贬出长安到底是因为她。

不知她的心思,王维拈着李白的诗,虽然也是称赞,却是淡淡笑道:“此人令我嫉……贵主,我听秋眉说,你与李白曾有十年之约。只不知那十年之约过后,贵主心中可还有他?”

李持盈大乐,虽然不知秋眉究竟说了什么,可是她爱看王维故作吃醋的眉眼。便笑吟吟地挽着他的手臂,把头枕在他的肩头,笑而不语。

其实,王维并不如他所说那般真的嫉妒李白。虽然李白的诗风多变,才华横溢,可王维最喜的却是孟浩然的诗。

孟浩然,比李持盈还要大上几岁,性情沉稳淡泊。诗中流露出的那份情怀,令王维引为知己。

虽然未曾深交,可李持盈也深觉这风神清俊的中年男人是个翩翩君子。原本还有意向皇帝举荐,却不想在这之前却出了岔子。

那一日,李持盈外出赴宴。却不想李隆基竟然微服出游来到玉真观中。

正在观中做客的孟浩然在王维举荐下面见圣人,却偏偏在心惶意乱下做了一首令李隆基勃然大怒的诗。

一句“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让孟浩然彻底断绝了通天之路。李持盈回到玉真观后,将那首诗反复沉吟,也不由得一声叹息。

她不是为孟浩然而叹,却是为了她那三郎哥哥叹息:“若是在二十年前,三郎哥哥断不会如此反应的……王郎,你做言官,虽然有职责所在之时,可也千万要谨慎行事。哪怕是有些事……切莫强出头啊”

做皇帝久了,便再不象当年一般清明。古往今来,三郎哥哥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可是,不管怎样,却只有他一个,是她的嫡亲兄长。

李持盈也曾隐晦地进言,可三郎哥哥却只是笑而不语。宫中欢歌舞乐,仍是日日如旧。有唐以来,后宫粉黛,胭脂水粉钱,用得最多的便是这几年。在骊山上,旧的温汤宫也已修茸一新。年年冬日,备携后宫佳丽、文武百官往骊山洗沐。而在长安城中,斗鸡儿、梨园伎比之官员还要张狂……

举目而望,长安城繁华似锦,比之过往,更昌盛数倍。可暗地里,却暗潮汹涌,令人惶惑……

开元二十三年,武氏所出的寿王李帽年方十八岁。虽然自小养在宪王府中,可李帽所受宠爱,却远盛其他兄弟。就连现在的太子李瑛也不及他得宠。

为了给独子选妃,武惠妃竟如同宫中大选一般,嘱各郡报上当地出名的淑女美人。最终,才为李帽选定了杨氏玉环为妃。这杨玉环,年方十七,原是当年武氏之女咸宜公主出嫁时的宾客,与咸宜驸马杨洄有些亲戚关系。此时,亲上加亲,更是一大喜事。

婚礼当日,李持盈欣然赴宴,才第一次见到这个让武氏与三郎哥哥同时称赞有加的侄媳妇。

这杨氏,生得的确美艳,眉眼间竟有几分当年安乐公主的模样。可让三郎哥哥大赞的却不是杨玉环的美丽,而是她一身的舞技以及出众的琵琶。

“元元,可觉你这侄媳的技艺并不亚于你?”李隆基笑着转目相问,忽又道:“可惜,你怎样也不肯再弹琵琶。”

李持盈淡淡一笑,目光望向那杨玉环。虽然也觉此女美艳多艺,却到底仍是偏心:“不如亨儿媳妇韦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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