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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自扼腕,李持盈便也悻悻而去。一路畅游,却在半月后巧逢李白于江畔。

不知为何,杜甫竟未与二人在一起。而在李白身旁却另有一个容貌清秀的年轻女子。

远远听着李白二人于江畔放歌,李持盈忍不住在船上出言相邀。

李白乍见到李持盈,明显怔住。愣了许久,才深施一礼:“数日前才听到公主弃爵离京之事,白惭愧。”

见他脸上颇有郁郁之色,李持盈不禁失声笑出:“果然是李太白,这般狂妄!这自弃爵离京,干你何事?”

听她这样说,李白静默片刻,便也笑了起来:“是李白失言。”见李持盈目光落在身旁女子面上,他原本微笑的脸上便闪过一丝夹杂着不安与懊恼,又有些自傲的神情。迟疑片刻才道:“此,是白的未婚妻室。”

李持盈听得一惊,想起梁园中的宗氏,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便低喃道:“可惜了……”

李白目光一闪,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住。只是望着李持盈的目光却始终有些异样。

李持盈自己没有留意,可一旁的秋眉却是忍不住从鼻中一声冷哼。听出秋眉的不悦,李持盈回眸望她一眼,便又把注意力放在高适身上。

显然已从他们的对话中猜出李持盈的身份,高适上前见礼。神情间颇有些拘束之色,又有压不下的激动之情。

这样的神情,在那些诗酒之宴中见过无数,李持盈坦然受礼。自知这高适也是个想要晋身朝廷的文人。只是,看他神情,应该不是像李白一样半点不肯受屈之人。想来,或许可在朝中有所作为。

她心中既生了这样的念头,便相邀三人同船。不待她相询,高适便已有赋诗相赞之意。

一首《玉真公主歌》既大赞李持盈,又不忘稍提了下李白,竟是一首诗同时讨好了两个人。

像这样的赞词,李持盈早就听惯了的,这是听来也不觉有什么,只是更深觉自己刚才的感觉没错,这高适是个能伸能屈肯折腰的人。算得上人才,可离惊采绝艳却又有些距离。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转目望向李白,“十二郎,你我相识也有二十余载,你却不曾为我做过一字半句诗词。莫不是我当不得你的诗句?”

李白目光微凝,忽然就笑起来:“我还记得那年宿于公主别院之中,公主却为人一首诗弃白而去。却原来,公主还是希望看到我的诗句的……”

温然浅笑,李持盈并不解释,只笑道:“我还记得那年你赠诗与张校尉,说:清秋何以慰,白酒盈吾杯……今日有酒有友,岂可无诗?”

李白沉吟片刻,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果然吟道:“玉真之仙人,时往太华峰。清晨鸣天鼓,飙欻腾双龙。弄电不辍手,行云本无踪。几时入少室,王母应相逢……”

这一首五律,比起刚才高适所作的七律,却更显神采飞扬,仙气十足。且不似那一首形与外的献媚之意。

李持盈听得,不禁大声叫好。细细回味,不禁笑生双颊,不曾留意到高适神情间颇有难堪之色。

李白素来豪放惯了,这样的事情不过是一桩小事,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却不知因着这偶然而起的对比,便令高适自此郁结于心。

许多年后,却是在引燃导火索后翻脸无情,断了如今相交同游之情。这,自然是后话。

于此明月之夜,诗旧当欢,李持盈虽未许下承诺,却也坦然会向朝廷举荐高适。一时间,宾主倒也欢畅。

“不知公主将往何处?”分别之时,李白揖身相问。

李持盈一笑,看着那目光一直落在李白身上的女子脸上,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如果李白真与宗氏有缘,他日总会重逢,她如今多话,却是逾越了。

“天大地大,何处不可去呢?十二郎,若有缘,他日或许仍有相见之日。或许,到那时,我真已成仙,去赴王母宴也说不定了呢?”

说着话,她已返身登上小船。听得岸上李白放歌,却不曾回头相望,只是默默望着江上流水徐徐……“时光便如这流水,虽看似缓慢,可其实一忽就过了的……”

第三十八章人生的落幕

盛极而衰,盈满则亏。当初李持盈为自己取字时,决没有想到竟会有一语成籖的时候。堂堂大唐,万邦来朝,是何等昌盛,怎么竟会说破就破了呢?

可是,世事就是这样难料。当她接到消息:安禄山起兵造反,就连潼关也将要失陷。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数月前,她自长安城收到书信,还一切安好。三郎哥哥对安禄山之信任、恩宠仍是天下第一。就连自李林甫死后独揽朝政大权的杨钊杨国忠也不能动摇分毫。怎么这样一个人,居然就突然之间……不、不是突然之间,那样心具狼子野心之人,便是此刻不反,怕以后也会反的。

可惜她不当年只看出安胖子是个小人,竟未能进言此人极可能造反之话。不过,就算当年她真如此进言,怕三郎哥哥也不会相信吗?心中惶惑,她有心立刻自现在住的王屋山赶回长安,却不想还未动身,便有快马来报,说长安城已破,皇帝率着众皇亲西游蜀地。特遣了队羽林军来接她往蜀地会和。

在道观的广场上见到那一队羽林军。不过十数人,且人人疲惫不堪,神情颇有惶惑之色。有几个身上还带着伤,盔甲也有多处破裂。见此情形,李持盈便采这些羽林军大概在途中也是遭逢乱军,才是这般模样。一面觉得受累,一面却又觉得悲愤。大唐的羽林军,是何等样的军队。且不说当年太宗皇帝立国时的威风,便是十年前还能令渤海国使者惶恐不安得双腿发颤。可如今,却是这般羸弱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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