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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容忍我的任性,原谅我对深宫后院的家事指手画脚,纵容我的荒唐胡闹甚至是一些小恶。却绝不会允许我干预朝政。”苦笑了一声,她平声道:“王郎,我不否认自己自私懦弱,可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能安然活到现在……”
王维黯然,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拥住李持盈。埋首在他的胸前,李持盈默然无语,可眼中却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虽然不打算插手政事,可是若真叫武氏那贱人阴谋得逞,如了她的愿,她却也不甘……
四月中,三位皇子分别于流放途中被赐死,一应丧仪皆按庶人。冷清凄凉之状,见者感怀,闻者心伤。
就在此时,时任左相的李林甫却向皇帝进奏,言说寿王李瑁聪敏**,仁厚慈和,可为国之储君。
此时武氏集六宫宠爱于一身,寿王李瑁更是独享帝宠。在大多数大臣眼中,立寿王为储,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自然乐得跟在李林甫身后联名上奏,以此讨好未来的皇储。
可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这份数十大臣联合进奏的奏章,却被李隆基留中不发,就这样不言不语地压了下去,且不知将要拖到何时。
虽然没有问过,可武贞儿心中却暗暗心慌。心中烦乱,她不在帝前,已难掩戾气,暴躁不安之状,令她身边的宫人、女官人人自危,更加小心翼翼,生恐惹怒了遭责罚。
武贞儿耗了十数载光阴,费尽必备,所为的无非就是爱子能成为太子,将来为一国之君,圆她太后之梦。如今事情就这样卡住,她又如何能甘心呢?
悄悄招了李林甫入宫秘议。她毫不掩饰怒意。直接抱怨李林甫办事不利,才造成今日的书面。
虽然她的言词激烈,不留半分情面,李林甫却仍只是谦卑地陪着笑。
“娘娘,臣也学得惶惑,论理,就是有阻碍,也该在那些卫道士身上,实不该出于圣人啊难道是宫中……”
挑起眉,武贞儿冷笑道:“左相是想问本宫是不是已经失了圣宠是吗?”
李林甫低头,只道“惶恐”,可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在怀疑。
武贞儿更怒:“一派胡言分明就是你处事不利,没有约束朝臣,致使有人向对人言说瑁儿的是非,才让大家改了心意。现在居然还敢……等等……”她突然猛地回过身去,招过女官岳氏:“这几日,难道玉真入宫面圣了?”
岳氏茫然,摇头道:“回娘娘,近来玉真公主不曾进过宫。”
“她不曾进宫,那又是何人?”武贞儿咬着唇,沉吟片刻,又转向李林甫,冷笑道:“左相,这相位是如何得来的,你莫要忘了若今次瑁儿不能成为太子,那你这相位……哼,你知道后果的……”
“臣惶恐……请娘娘放心,臣自当尽心尽力,死后后怡……”一面说,一面躬身退出。才出了殿,李林甫便立刻直起身来,一扫刚才在武贞儿面前的毕恭毕敬。冷笑道:“后果?哼,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要靠你裙带关系的小人物吗?无知妇人……”
不知李林甫背着她是怎样一副嘴脸。可武贞儿却仍然满怀忧思,无法成眠。
虽然叫宫人点了安神香,又逐退了所有的人,只留下值夜的在外守着,可纵然寢殿中安静如水,她却仍然无法入眠。
因为这些日子一直睡不好,她深恐被李隆基看到她夜间的憔悴,所以借着贤慧之名,把侍寢机会让给了不甚得宠的嫔妃。
原想着这夜怎样都要好好睡上一觉,可她才合上眼,有了几分朦胧睡意,便突听得一声尖叫。
受惊而起,她怔怔地盯着紧闭的门,只觉心惊肉跳。
“来人啊——”厉声叫了一声,可外面原本该值夜的宫人却并没有回应。而且,原本该在听到尖叫声便赶来的羽林军也没有半个。
心中惊惶,她赤着脚站在地上,怔了半晌,才着上软屐,又披了件比甲,才悄悄走过去。倚在门前,听得外面全无半点声息。她才猛地一下推开门。
月光,如水泄下。
今夜的月光,不知怎么的,有几分诡异。她这样仰头望去,总觉得那大半轮残月是隐在一重雾中。有些看不清楚般。
捂着胸口,暗暗压下那一丝说不清的情绪。她正待出声叫人,却突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道黑影踉跄着自廊后转出,看到武贞儿,便哭着扑过来:“娘娘,有鬼有鬼啊”
认出这正是本该守在门前的值夜宫人,武贞儿挑起眉,恨声怒道:“混说什么?哪儿来的鬼怪你是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在本宫面前胡言乱语……”
“奴婢没说谎是真的……是皇、皇后……还有,太子他们……”厉声叫着,小宫人的脸都因惊恐而变得扭曲。
武贞儿大惊,可面上却仍强作镇定。“胡说是谁叫你来吓……”话音突然顿住,她捂住嘴,因那看不清一闪而过的黑影而大生惶恐。
“不、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故意吓我……”咽了下口水,武贞儿提起勇气,竟抬脚往那黑影没入的廊后走去……
“本宫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便你真是鬼,我也不怕……”话说得狠厉,可声音却到底隐隐有些发虚。
绕过回廊,她望着面前阴森的花木,忍不住揪住衣襟,顿下脚步来……。
第二十二章花无百日红
当值夜的羽林军赶到时,已经什么声息都听不到了。仿佛刚才那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只是幻觉一般。
“那宫人明明说惠妃娘娘往此而来,还不速速搜寻。”领队的校尉才发下命令,已有人自花木中走出,急报道:“将军,娘娘她……”目光微闪,他走过去附在校尉耳边低语数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