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出心里的感受。类似于沮丧,再或者是惆怅,失望,迷茫?
一个男子,怎好在妻子面前说出自己已经疲累了的话,怎好将心里认为自己最不应给人看到的一面展露出来。
可是就算霍十九不说,蒋妩也明白。
对于小皇帝,霍十九如师如父,他们多年来拧成一股绳,硬撑过多少磨难坎坷,霍十九一切奋斗的希望,都是为了小皇帝,可如今小皇帝却染上了五石散。如此落差,霍十九怎能不失落。
二人相拥静坐。蒋妩不知不觉的睡了,等醒来时,已经是天色大亮。
发现自己还是在偏殿的罗汉床上,身上不仅盖着薄被,还盖着霍十九的大氅,蒋妩一下子坐起身。
殿内十分安静,没有宫人来往服侍,透过窗纱,隐约可见窗外伺候的人也还是那些人,与昨晚来时并无其他变化。
正因如此,正殿方向的对话声才显得格外清晰。
“皇上,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治臣之罪。”是霍十九。
“你是有罪,朕哪里想得到,朕的英大哥竟然如此对朕,不但打朕,还绑着朕!抗旨不尊,还敢谋逆欺君,这些年朕是不是太纵容你了!”小皇帝声音十分气愤,说话中还吸吸呼呼,似牵动了伤口疼痛难忍。
随即便是霍十九恭敬的声音:“皇上治臣的死罪吧。左右这样下去,眼看着皇上一步步走下坡路,臣也生不如死。臣愧对先皇,也想下去给先皇请罪。”
“你……”
蒋妩听到此处。已不能忍耐下去了。霍十九如此低落失意,还不是这不省心的家伙一手造成的?为了他的皇图霸业,她家阿英牺牲的难道不够多?做的还不够好?
蒋妩拿着霍十九的大氅来到正殿,正看到叶澄披着薄被,颤抖着趴在地上。而小皇帝正气哄哄的坐在首位,由景同服侍往肩膀上擦药酒。
霍十九则是直挺挺的跪在地当中。
见蒋妩出现,小皇帝更生气了,哼道:“朕的好姐姐,就是那么用大巴掌疼朕的!”
蒋妩轻笑着将大氅披在霍十九肩头,随即提裙摆跪在霍十九身旁。道:“皇上要之罪,妾不敢有半分怨言。妾身也不敢说皇上脸上的指印和身上的伤痕不是我造成的。只是妾身想问皇上,您是要做个明君,还是要做个亡国之君。”
“你好大的胆子!”小皇帝愤然起身,一把推开景同的手。景同手中的药油险些洒在地上。
小皇帝疾步走到蒋妩面前。愤然握拳道:“朕励精图治,忍辱负重,外人不了解,质疑议论朕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问出这般愚蠢的问题!”
蒋妩道:“皇上所作所为,妾身真心佩服,若换做另外一人。未必有皇上的胸襟和隐忍。可是您这么些年都忍过去了,在外头装疯卖傻都做得了,那样的屈辱都能受,为何现在就败给了一味药?您难道忘了,这些年走过的路,是多少人的鲜血铺成的。是您在乎的人牺牲良多换来的。若是多年努力,被歹人一味药就给毁了,皇上,妾身甘愿与阿英一同领罪,就赐死我们吧。也免得看着个不争气的皇上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