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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句话,已落入喉咙。
大燕朝国姓陈。小皇帝单字“赞”,先皇在时,第一次引荐霍十九与他见面。对小皇帝的称呼就是“赞哥儿。”
厚重的感情犹如一张网,将小皇帝笼罩其中,想起当年二人风风雨雨中的经历,吃了多少苦,隐忍多少罪才能走到今日。想起霍十九为他牺牲的一切,小皇帝心虚越加严重,竟觉得自己真是对不起霍十九。
霍十九如此。蒋妩与霍大栓夫妇都一同跪下,乳娘也抱着“七斤”跪在一旁。
景同端详小皇帝神色。又看了看霍十九,清秀面庞上浮起一个笑容:“锦宁侯,您真是言重了。皇上自来没有变,即便有变化。那也是越变越好,越来越是个沉稳的君王了。咱家反倒瞧着锦宁侯,今日过于激动了些。您可不要叫皇上为难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皇上的,天下人也都是皇上的,皇上不过是叫义子入宫住着,也是对您锦宁侯府的提拔,怎么就成了?咱家反倒羡慕锦宁侯。能有如此争气的小世子呢。”
景同的话,看似是为了开解霍十九,可实际上句句都激起小皇帝心中的自信与不平。是啊。他是皇帝,他富有四海,他的话是圣旨,谁人能不听?讲感情?他又不是寻常人家的自在孩子,他与人讲情义,谁与他讲?
“罢了。英大哥也是一片忠心才会直言不讳,朕不与你计较。”负手走向门外。路过乳娘身边时候随意吩咐道:“你,带着锦宁侯世子跟朕入宫。”
乳娘吓的一抖,险些将怀中的假世子给扔了。
如果入了宫,被发现世子是锦宁侯掉包了的,恐怕她和全家都没个好下场了。
但是若是做不好锦宁侯吩咐的事,她全家人一样没有活路。
“遵旨。”乳娘爬了起来,抱着“七斤”走在后头。
小皇帝走到廊下,廊檐上高挂着的八角走马灯将他的容长脸笼罩在一片阴影中,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朕就破例,允准翀哥儿的乳娘随同入宫,这样一来,翀哥儿身边有了熟悉想人,好歹也不会不习惯了,英大哥也放下心吧。”说着不等霍十九回答,人已经快步下了丹墀。
眼看着小皇帝一行人离开,霍家人才相互搀扶着起身。
霍大栓气的脸色铁青,冲着大门方向啐了一口:“呸!什么乌龟王八蛋,就干这种拆散人骨肉的龌龊事!也不怕现世现报,老天打雷收了他!”
“爹,您息怒。”霍十九温文劝解。
一家人到了里间坐下,见周围没有了外人,赵氏才低声赞叹道:“亏得阿英料事如神,早就料定了皇上会有此举,才会早早防范。要不这会儿真正母子分离,还不知那孩子几时才被允准回府呢。”
蒋妩笑着颔首,却是快速打量一眼霍十九。他能早早的做这样的防备,可见小皇帝有那种念头的迹象是早就被霍十九发现,且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转念一想,霍十九这般沉稳聪明的人,岂能看不出皇帝的变化?他又不是光杆儿一个,没有家人需要顾及的,他又哪里会完全不理会家人安危?
正因如此,此刻事发,他内心的念想破灭之后,才会越加的难过吧?
霍十九的声音低沉婉转,由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那孩子在宫里过的不会差的。皇上虽然与我藏着一层心眼儿,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但是总归不会对七斤不利的。”
“那是因为那孩子对他还有用处!是因为他是个没种的!”霍大栓气的牙疼,拍着大腿恨恨的道:“真是一样米养出百样人来,怎么天下就有了他这样混账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对他那般忠心耿耿,不说有多大的功劳吧,但好歹也是一路辅佐到了今日,一直以来都是忠心耿耿无怨无悔的,怎么今儿个他就记不起你从前的好处了?”
“他是记得的。”霍十九轻叹,秀丽眼中有着失落和怀念的情绪,最后都被吸入漩涡之中,沉落潭底:“若不记得,今日也不会与我商议,容得我说了那许多话,只是皇上终归是长大了。”
“多早晚都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你瞧你兢兢业业的辅佐皇上。如今换来了什么?”赵氏摇头道:“我看这皇位,他做的好,也全是因为你。换了你说不定做的更好!还不至于这么费心劳力呢!”
“娘,切勿如此。往后这种话再不可说起了。”霍十九被赵氏的话说的心头砰砰直跳,“这般大逆不道之言,传了出去咱们全家就都完了。”
赵氏自然知道自己的说法不对,可是想起被抱走的七斤,再想想今日的局面,她就恨得牙根痒痒。恨不能将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拉过来一同好嘴巴扇的他东南西北都分不出。
蒋妩笑挽着赵氏的手臂,安慰道:“娘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得?亏得阿英早就有所防范,咱们也不至于抓心挠肝的。那孩子本是养生堂抱来的,如今入了宫里享受富贵,到底也是无碍。回头我们在想法子将孩子要了回来,放在身边,将来给七斤和六斤作伴。”
“你呀。”赵氏点了下蒋妩的额头,随后搂着她的肩头脸颊贴着脸颊:“阿英前世修来的福分,今生菜有了你这样好的媳妇儿,有你在,就是哪一日我们老两口眼睛一闭,也都是心安的。”
“娘说的哪里话?您和爹都还只是中年,起码还有五六十年好活。怎么就说起闭眼不闭眼的事来。”
霍十九正色道:“娘且放心。儿子既然有能力保皇上六年在英国公的手中安然无恙,轮到该保护自家人时候,儿子也不会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