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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几日,京都商贾之中果然涌起了惊涛骇浪,一池水都被此举搅的浑到不能再浑。
清水难养鱼,蒋妩开始拭目以待首富姑娘的下一步动作了。
果然,不过十几日,先得到内部消息的各地商贾就已经一拥而上,有走霍十九门路的,也有走其他大人门路的,让霍十九又赚了一大笔。
国库放空之后不出十日,便有业内之人内部消息传来,说是有一大粮商又一次大批量的运送粮食而来,将以低于先前国库清仓两成的价格抛售,但是有唯一的一个要求,便是这批价值九千八百七十万两的货物,必须要一次性出售,不能分批售给多人。
这消息一出,京都城中但凡原本有些跃跃欲试的人就都悉数熄了念头,九千八百七十万两的货物,谁吃得下?恐怕将几十辈子的身价银子都放出来都难以成事。
蒋妩在家中听到曹玉这一席话的时候,就缓缓放下了茶碗,说了一句:“看来万隆票号的东家要易主了。”
曹玉闻言怔愣,清俊的面庞上瞬息闪过一些不可置信。
蒋妩好奇的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只是觉得夫人与侯爷心有灵犀。才刚我告知侯爷这番话时候,他也这么说。只是我不懂粮食一事与万隆票号有什么关系。”
蒋妩虽知道曹玉与霍十九是过命的交情,但也不能将那五百万两的事情随便拿出来说,更无法扯出杨曦一事,就只得笑而不语。
曹玉也是极有深浅的,便不预再问,拱手行礼,打算告辞。
听雨这会儿抱着个琉璃花樽进了屋来,笑道:“夫人,这花尊侯爷说孤零零的摆在前厅不好看。而且明儿个办满月酒,来的宾客众多,只放这么一个花尊也丢咱们侯府的面儿,让夫人开库房在寻一些好的来。”
听雨说的含蓄。蒋妩却猜得到,霍十九的原话八成是:“只拿这么一个小小花尊,都辜负了我多年来‘搜刮民脂民膏’的大名。既然已经背了骂名,为何不大大方方的做个贪官。”
蒋妩思及此处,不免好笑,霍十九好似特别在意自己是个“敛财有道”的权臣一事。所以动辄就拿此事来自嘲。蒋妩了解他的想法,如是不在意,他不会时常提起。可见他不喜“贪官”这个名头,只不过情势所迫。
蒋妩曾经侧面的问过霍十九那大笔银两的去向,霍十九只说是“为皇上所用,而且皇上也知道”。蒋妩就越加确定了霍十九与小皇帝或许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开始合作。
只是蒋妩也担心。在皇帝的允许之下受贿,难道就不是受贿?
“夫人?”听雨见蒋妩发呆,问道:“您怎么了?”
“没事,你去我妆奁拿钥匙,取了册子给侯爷瞧,他喜欢摆什么就是什么了。”
仔细看了看蒋妩的神色,见她只是若有所思,不是动气,这才放心的去取了钥匙,拿了登录库房的册子去给霍十九。
离开潇艺院,穿过狭长的小巷往前头去,越是接近二门就越是热闹,小世子满月是震惊朝野的大事,莫说是朝中同僚,就是宫里这会子都传了话来,明儿个只允准在府里办午宴,晚宴宫里另外有安排。如今皇上后宫充盈,皇后位置空悬,各路妃嫔既知道皇帝与霍十九的关系,自然卯足全力百般讨好。
此消息一经散布,在坊间传出了若干版本,等传到清流耳中时,已经变“霍十九蛊惑小皇帝要在宫里办满月酒。”
蒋学文寒着脸端坐前厅,手中紧握着鲤鱼戏莲的盖碗,指尖渐渐泛白,一旁伺候的银姐垂眸侍立,噤若寒蝉。依着她近来的经验,便知接下来的动作不是砸桌子就是摔茶碗了。
果不其然,碎瓷声传来,才刚购置的鲤鱼戏莲茶碗应声落地。
“混账!”
“老爷,您息怒。”银姐墩身以帕子裹手去捡碎瓷。一代清流名臣,落得个身残告老,妻离子散的下场,着实令人唏嘘。
蒋学文正在计算应当如何告假,银姐便道:“老爷,衣裳已经预备得了,您要不要试穿?”
“如今连你也敢来嘲笑于我!”
“老爷您多心了。”
蒋学文怒瞪银姐,知道她并非刻薄性子,这才强压着怒气,道:“不必,你退下!”
银姐也不在多言,拿了碎瓷片退了下去。
蒋学文靠着椅背,半晌才顺过气来,罢了,皇命不可违,既无法推辞就只得前往。
蒋学文的心内其实也是复杂的,他的第一个外孙,为何偏偏要是霍十九的孩子。他的女儿,为何背叛他……
☆、第一百五十章使臣
许是父女连心,蒋学文在纠结之时,蒋妩和蒋嫣也正与唐氏说起蒋学文。
“娘,爹好歹是七斤的外公,若是不下帖子去请,也太过意不去。可要下了帖子去请,爹也未必肯来,到时候霍家脸面上也过不去,让侯爷也不喜欢。对妩儿也未必是好事。我昨日与阿明商议很久,也都没想出个妥当的法子来,真是难办。”蒋嫣皱着眉望着唐氏,似是希望唐氏能够想出个好法子。
蒋妩盘膝坐在临窗紫檀木罗汉床上吃水果,无所谓的道:“随爹去吧。其实帖子阿英一早就让曹玉送去了,只不过爹不肯收,还将曹玉也给骂了一顿,说他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你爹的那个脾气,这辈子怕是都改不了了。他原本只是固执,如今丢了一条腿,反而变的偏执起来。好在咱们家的俩姑爷都不是多事的人,否则这样的岳父只会给他们添堵,你们的好日子也都成了泡影了。”唐氏站起身来,缓步在屋内踱步,似是十分烦躁:“只是这会子,他又开始犯起倔来,如若明儿个晌午的宴会真的不肯来霍家,又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