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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妩是不习惯旁人喂食的,况且伤口虽痛,她却忍得住,依旧想自己进食,不料想郑妈妈却是个极认真的人,说什么都要代劳,蒋妩只好妥协,在郑妈妈服侍下吃了一碗粥,休息了片刻也用了药。
收起盛药的白瓷碗,郑妈妈因蒋妩的配合笑容更加真诚了:“夫人您先歇着吧。”
“这会儿还不累,劳烦你取棉氅来,我得去看看我夫君。”
郑妈妈知道屋里躺着那位也受了重伤,身为妻子的,明知丈夫那样儿了,哪有自己睡的着的呢,这会不在阻拦,服侍着蒋妩披上一件簇新的细棉大氅,又戴上风帽,就随她去了正房。
屋里灯火通明,贴了红色窗花的格扇窗上映出几人的影子,蒋妩平静了一下心情,才踏上台阶,回首道:“郑妈妈去歇着吧,大过年的,如此打扰实在过意不去。”
“夫人说的哪里话呢,您快别客套了,屋里暖和,快请进吧。”
蒋妩颔首,撩暖帘进了屋。
曹玉见蒋妩已经更衣整理过,脸色虽苍白,精神却好了一些,终于放下心:“夫人不必担忧,侯爷生命无碍。”
蒋妩眼神只在霍十九身上,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榻前,侧身坐下握着他的手,幽幽道:“想咬舌自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是心疼他,怕要遭罪一段日子。日后进食该有多痛。”
“好歹是留下一条性命。”曹玉安慰道。
蒋妩见霍十九昏睡着,惨白脸上满布汗水,知是他这会儿正在发高烧,便接过婢女手中的冷帕子为他覆在额头。动作时牵动肩头的伤口,一阵刺痛。但蒋妩却觉得,这样痛一痛,心里却是舒坦了。仿佛如此是能将他身上的痛苦转移给自己。
曹玉望着她的侧影,她的长发在明亮的烛光之下泛着淡雅的光泽,修长的脖颈与姣好的侧颜都被氤氲成朦胧的画面。她望着霍十九时,眼神中的心痛仿若弥漫而出,将他也感染在她的情绪中。
沉默许久,曹玉才道:“大夫说侯爷的舌头,痊愈后应当不影响碍口说话,只是或许会留下一些弊端。”
舌头虽然没被咬掉,可也算是受了重伤,痊愈后是否能灵活还未可知。
蒋妩自然早已想到,她心疼他的伤,却不会有丝毫嫌弃,但她担忧霍十九那般要求完美的人,会因此伤的后遗症而感到自卑。
无论如何,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如今他的性命无碍,她已经能放下一半心。
“夫人,侯爷这里无恙,您身上也带着伤,不如去歇着吧。若是侯爷好起来,您却病倒了那可怎么好?莫说别的,府里的事情还指望您,小世子还要依靠您。”蒋妩肩头的伤深可见骨,才刚私下问过大夫,虽未曾伤及大血管,可也流了不少血,加之她身上其他伤口加起来也有六处。
曹玉不敢亵渎她,可却禁不住在想她一个年轻轻的姑娘家,竟然闹了满身的伤痕。
霍十九曾说,之前已有大夫给她瞧过,说只要保一年不犯病根儿,先前亏损的身子就无碍了。谁知又因为他一时疏忽,遭了此等横祸。
他真恨不能以身代之。
蒋妩摇头,又为霍十九换过覆额的帕子,“我在这里看着他。”回头望着曹玉:“墨染,轻功好学吗?”
曹玉一愣,随即道:“夫人若想学,在下身之所学可以倾囊相告。但任何功夫都不是一朝一夕可成的。”
武林人士,最在乎的便是功夫秘法,曾经为了一本武功秘籍闹得血雨腥风时候也是有的,曹玉江湖年纪轻轻,江湖上已排名前十,一手剑术出神入化,虚空剑并非浪得虚名,这样一个人,竟然允诺对她倾囊传授。
蒋妩耸然动容,“墨染,我不知该如何谢你。这些年来你为阿英做的,我尚且不知该如何报答,往后怕又要继续劳动你。”
“夫人何必言谢。”曹玉笑道:“我从未想过要夫人和爷的任何回报。”
蒋妩在重新绞了冷帕子为霍十九覆上额头,不知为何,她不愿与曹玉眼神相遇。身许是那日听过裴红凤的话,她心有所动吧。
曹玉端了铜盆,悄无声息的出去换水了。也不在与蒋妩多言语,只默默的陪同大夫一同照顾。
不多时,蒋妩觉得自己也有些受不住了,浑身发冷,眼前发黑,揉着额头抬不起头来。
曹玉忙道:“夫人,还请你爱惜自己,你若不放心,我在一旁给你搬张暖榻来。”
“只能如此了。又要劳烦你。”蒋妩强打精神,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曹玉看不得她如此,立即去寻来一张贵妃榻,找了郑妈妈,在上头铺上厚实的软褥,以汤婆子捂惹了,才请蒋妩躺下。
明明想睡,蒋妩却因放心不下,不过一会儿就强迫自己醒来看看霍十九的情况,看的郑妈妈都禁不住道:“夫人与她相公真是伉俪情深啊。”
曹玉也深感如此。
不多时外头传来马蹄和车轮滚动的声音,郑妈妈出去迎接,不多时,就见杨曦一身锦裘,在裴红凤和唐潇的陪同之下先后进了门。
曹玉见来人,惊愕道:“杨姑娘,到底还是打扰你了。”
杨曦微笑,打发了郑妈妈等下人都出去,这才一面脱掉锦裘一面道:“怎能说是打扰。朋友有事,我哪里还能坐得住。”
到了里间,见蒋妩与霍十九一人卧榻一人暖炕相对而卧,还都发着烧,杨曦禁不住叹息:“怎么就遇上这样的事儿了呢。对了,红凤,你不是刚去帮锦宁侯夫人办了事么?这会儿她睡着,你就回话给墨染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