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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玉不知何时站在她身旁的。
蒋妩蹙眉颔首:“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是死的不成,这会子纠集这样一批人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竟然都没人理会?”
“没准儿就是他们呢。”曹玉端凝神色,转而道:“夫人先回去问问侯爷的意思,也吩咐人去告知老太爷和太夫人等家里人早做预备。我先去前门应付一下。”
蒋妩应声,二人便飞檐走壁向着不同方向而去。
等蒋妩回了卧房唤了居家常服,也将外头情况与霍十九说了,二人便紧忙相携去了外院。
到了正门之前,就见霍家家丁护卫已经严阵以待,而印有英国公蔡家标徽的华丽马车,正在一群身着英国公府侍卫服侍骑着高头大马的汉子的簇拥下。缓缓停在霍家门前。
蒋妩双手便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低声嘱咐道:“来者不善,阿英稍后不要离开我身旁。”
“放心。”
霍十九一身月下白交领暗银绣云回纹直裰。腰束碧玉带扣,负手而立,矜贵从容,丰神俊朗,四面前如临大敌之事在他眼中不过是看市井小儿打闹的戏码,语气也十分轻松:“妩儿不要贸然行事。墨染。府中可准备妥当了?”
“早就听爷的吩咐,一直都是妥当的。只是英国公这会儿带了这么些人来。怕情况不妙。”
霍十九凝眸,颔首道:“我有分寸。”
身着酱紫色金纹祥云福寿不断纹外袍,头戴乌金珍珠冠的英国公,这会子正在下人的服侍下踩着脚凳,优雅从容的下了马车,手持精致的犀角小梳子,下头追着的长流苏上还绑着个小铃铛,叮铃铃清脆作响。
这样物件,若用在小姑娘身上便看得出女孩家的蕙质兰心。
可用在一个已经不能算作正常男人的老头子身上,看他被风拂动的稀疏的胡须和袍角,在看那铃铛上的流苏,就觉得一阵恶寒。
“英国公清晨前来,又摆了这么大的阵仗,不知有何指教?”
捏着小梳子,英国公缓缓上前几步,周围立即有五名身着劲装的年轻人呈现出极为合理的站位保护,可见都是常护着英国公并且出来走动的。
蒋妩见状,眼睛就眯了眯。回头低声吩咐了个小子:“你去内宅,再嘱咐一遍老太爷和太夫人,无论发生什么,全家人都不要出来,一个都不要出来。”
小厮早就被吓的冷汗直流,闻言如蒙大赦,撒丫子往里头去了。
“锦宁侯的迎接也很隆重嘛。”英国公笑着道:“今日贸然来访,着实是老夫的唐突了。不过一想到皇上的事,老夫就寝食难安,夜不成寐。”
“哦?”霍十九隐约已猜到英国公要说什么,看了看英国公得意的嘴脸,只道:“国公爷还请赐教。”
“赐教不敢当。只是,锦宁侯到了今日还不打算说实话吗?”
“英国公问的好生奇怪,实话?我霍英又何曾瞒过英国公什么,值得今日你这般劳师动众的来我家中质问?”
一句话,就将英国公此番成行的目的归结为私人恩怨。
英国公一愣,随即便笑出了满脸的皱纹,笑声沙哑又尖锐,“果然是咱们大燕朝第一等的人物,不但生了个好模样儿,还有个好脑子,反应倒是快,为自个儿开脱罪名的话说的也挺顺。难不成老夫今日还是为了私人恩怨,才动用了这么多的家丁护卫,还请了五城兵马司的人一同来么?”
五城兵马司的人?蒋妩冷笑,那些人分明都是英国公的心腹,今日就是来闹事的。
霍十九面色不便,依旧是往日里那般冷淡疏远的模样,平静的道:“国公爷如此,霍英的确不知为何,还请国公爷说明吧。”
“老夫来说?”英国公摇晃着手中的梳子,下头的铃铛晃动着,发出清脆的响声。“老夫可不开这个口,倒像真如你说的那般故意为难你似的,今日就连顾大人,张大人等几位大人都一同来了,连同这京都城的百姓,也都知在此处的事,想必不久就能赶来,要说的话也是他们来说。”
得意洋洋的斜睨霍十九:“怎么样,他们来说,你也就服了吧?”
看来英国公还当真是做足了准备,竟然连顾大人等几位清流的名臣也一同请来了。
清流本不与英国公这样的同流合污。但是在他们眼中,英国公带了人来霍家闹事分明是狗咬狗一嘴毛,他们最乐于见到了。
因此英国公话音方落,顾大人便冷笑着道:“霍英,你也不必在废话了!先前早有传闻传出,老夫当日里就觉得那必然也不是捕风捉影的事儿,皇上当初拒吃冷酒我也是看在眼里的。你撺掇着皇上玩这个玩儿那个不务正事也就罢了,这会子竟还丧尽天良的逼迫皇上用五石散!你居心何在!”
果然是利用这件事。
霍十九这会子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他只是在感叹。他早就料定会有这一日,就一直在计划着将家人都送去安全的去处,可是蒋嫣怀有身孕,不能挪动,只得等到她生产之后出了月子再走。蒋晨风如今已经回来,他原本就预备这几天办的。
可老天爷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与他开了个玩笑。
“顾大人。捕风捉影轻信谣言的事,我以为只有蠢材会做。”霍十九斜睨那位与蒋学文交情甚深的清流文臣。
他虽然不过是个翰林院的修撰,可这样闲职挂着,才更有闲工夫吃饱了饭没事做研究如何宣扬“正义。”
顾大人被霍十九直言讽刺,脸上腾的涨红,稀疏的花白山羊胡颤抖着,手指尖也同样颤巍巍直指着霍十九:“你先是抢了蒋大人家的女儿,又作这等丧尽天良的事,如今你也算作是恶贯满盈,就算是英国公处置了你,也是为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