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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这般尖锐的一说,就有人附和。下头嗡嗡声一片,纵然上头的人听不清楚。可到底瞧脸色也看得出这些人绝对不是在说什么好听的。
蒋学文扶着轮椅的扶手,单腿支撑身体缓缓站起身来,蒋晨风立即上前一步扶着他的手臂。
有爱子在身畔搀扶,蒋学文心内喜欢的很,面上带笑的道:“英国公,真是许久不见,想不到你气色还这么好。看来上次的正义之士,也没给你造成太大的创伤啊。”
这翁婿二人都不是好东西!竟然都捡这个来说!
“好说好说。蒋大人丢了一条腿,身残志不坚也是可以理解的,要么怎么就住进霍家去了!”一句话,就说的蒋学文好像是倒戈了一般。
丹墀下以顾大人为首的清流。原本见到蒋学文也都有些想法,被英国公引出了许多疑惑来。
蒋学文却不在意,只朗声道:“众人皆知我蒋玉茗的脾气。这些年来,我对祸国殃民的大奸臣最是深恶痛绝。如果能够除掉奸臣,要我蒋玉茗的身家性命不算什么,就算赔上全家人,也都在所不惜。
“可是,我也有识人不清,错认了人的时候。比如说我家三姑爷。锦宁侯!
“这其中原委,自然不是一时半刻说得清的。真相也不是一天就浮出水面的。但是在场的各位老少兄弟,各位先前与我共事过的同僚。你们都知道我蒋玉茗的为人,我是绝不会为了奸臣说一句好话!而我那三姑爷,的确是我错怪了他!
“与霍家做了亲家,从前是我的耻辱,如今却是我的骄傲!”
谁也想不到,蒋学文慷慨陈词。不是在骂奸臣霍英,对从前他深恶痛绝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人竟然这般赞不绝口。
顾大人目瞪口淡。须臾愕然道:“蒋兄,你可是叫霍英威逼了?”
“笑话!顾兄几时见过我吃过任何人的威胁?如若不甘愿,大不了一头碰死全了这忠贞之身,我也不会叫人拿捏住!当年为了大燕,我连女儿都舍得出!还有什么威胁的了我?!”蒋学文语气中有苦涩,更多的却是无怨无悔的坚定和骄傲,听的一旁的蒋晨风和蒋妩五味陈杂。
蒋学文的确不是那样的人,而且顾大人也了解他的性子。
仔细看看,面前的蒋大人也不是他人冒充的。
既没被威胁,又不是别人假扮。那么蒋学文方才一番对锦宁侯的肯定,就都是真的了?
顾大人以及清流的几位都不免以探究的目光看向霍十九。这位生的人模人样的,就是不做人事儿。他会是个好人?
蒋学文看向霍十九的同时,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蒋妩。而这时的蒋妩,也正凝眉疑惑的望来。
蒋学文立即有窘迫之感。
毕竟,先前恨不能霍十九早些上西天的是他,今日大庭广众之下对他赞誉有加的也是他。
可人就该如此,知道错了,难道捂着盖着不认错,错事就没有做过吗?
“各位。我已说了,先前是我错怪了锦宁侯,他为人忠义,多年来保护皇上不受奸臣迫害,背负着骂名,当真忍辱负重,着实是千古难寻的忠义之士。”
“真真可笑,蒋大人你是不是受了女婿的好处了?还是说到如今终于认了命,一家人就是一家人,开始帮着自家人说话了?”英国公那方,立即有人出言挑拨。
他说的,也正是百姓之中有人怀疑的。
蒋学文闻言,气的脸色腾的涨红,因是单腿站立,身形晃动,险些要摔倒。亏得蒋晨风搀扶及时才将他稳住。
“你可以说我能力不足,也可以说我为人迂腐不懂变通,但我的品性气节是绝不容许任何人怀疑玷污的!我蒋玉茗一生做事坦坦荡荡,忠心耿耿为了大燕朝的将来鞠躬尽瘁!这一辈子,我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天地,对得起皇上!唯一对不住的就是我的发妻和两个女儿!
“我承认,我曾做过令人发指的事,那也是出于国家大义为了全蒋家的英名才做的决定。现在庆幸的是我两个女儿都安然无恙!我纵有愧,愧对的是我妻儿,其余我绝没做过定点愧对良心之事!你说我收了女婿好处?简直是天大的笑话!难不成霍英是头一天做我女婿?起初不知真相时,我也没少对付他!我是怎么做的,顾兄等几位同僚最是清楚!”
顾大人和几位清流文臣闻言,也都不得不点头。
蒋学文的为人他们钦佩信任,他所做之事,也的确是为了他们共同的目标一直奋斗着。
难不成,还真是冤枉了霍英?
见众人疑惑,蒋学文趁热打铁道:“以我对锦宁侯的认识,他是一心为了皇上,绝不会下药谋害的!今日着实是英国公查探不明,冤枉了他了!”
“蒋玉茗,你倒是生了一张会蛊惑人心的嘴。”好事就要被蒋学文搅合了,英国公岂能甘心。
“你不过是眼见着两个女儿都成了霍家媳妇,自己又无有依靠,这才想着依靠女婿一家罢了!这会子腆着脸装什么忠臣,实质上还是为了你自己说话!”
“你含血喷人!”
“老夫见过的人多了,你这样沽名钓誉之辈又不是第一个!”
“你!”
蒋学文气的脸色涨红。他一生最恨奸臣,也最恨旁人怀疑他的品格,侮辱他蒋家的家门。曾经得知蒋嫣与霍廿一的事,之所以要下砒霜直接毒死那个不孝女,也是因为不想玷污了蒋家清正的门风!
如今在这么多人面前,英国公竟然胆敢大言不惭信口开河!
他也知道,他拿不出证据来,这种猜测,就会被英国公三言两语播种在人心里。他不但不能为霍十九鸣冤,还会落得个包庇自家人的名声,那他一辈子刚正不阿,岂不是今日要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