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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十九连日来受担忧之苦,如今又听情敌的诛心之语,着实是难受的很,但文达佳珲说的并没有错,他的确是愧对蒋妩。
斟酌的言辞刚要出口,蒋妩却是先一步道:“我并不觉得过的怎么不好,大哥是担心我。才会这样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为今之计是要想想该怎么办才好。”
回头搀扶着赵氏和唐氏,笑道:“娘。你们先与姐姐去后头歇着,我们去商量商量。”
赵氏颔首,“你们好生商量,可不要吵架啊。”
“放心吧娘。”
霍廿一却在离开时,疑惑的看了达鹰一眼。因为他刚才好像听见达鹰说“政务”。这位的官职一定不小吧?不知他在金国是个什么官儿,回头一定要问问大哥。
蒋妩与霍十九先相携出门,曹玉随后。文达佳珲苦笑着走在最后。一行人就去东厢房,冰松上了茶点就退了下去。并且在外头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蒋妩问道:“阿英,你们来时已经去树林看过了吧?”
“嗯。”霍十九想起近来发生的一切,心头像是压着千斤巨石一般沉重。
蒋妩知道霍十九的伤心。可这件事她自己扛不住,必然不能瞒着他,她也不想让他继续被蒙在鼓里,便缓缓的道:“那些尸首,当日达鹰的手下都去查看过,每个人身上都有刺青……”
蒋妩将当日发生的一切避重就轻的说了一遍,不提惊险,只着重于说那些刺客身上的疑点。
可她不说,霍十九也想象得到当时情况之危险。袖中的手一直紧握着拳头。
“……皇上身边的这些人马你清楚吗?”
霍十九思考片刻,道:“你说的这个,我的确不知。这些年我只是隐约知道皇上暗中必然会留后手的。却不如陛下知道的细致。”眼神转向文达佳珲,霍十九笑的十分苦涩。
一个别国的皇帝,知道的比他这个自称小皇帝最亲近的人知道的还要清楚,霍十九当真觉得悲哀。
而且这种事,竟然还是跟情敌兼曾经的敌国君主坐在一起谈……
霍十九揉了揉眉心。
蒋妩握住他搁在圈椅扶手上的手,道:“阿英。我知道你难过,但是经过这番劫难。我们都该认清事实了。”
“我知道。”霍十九这两日心中积郁着关于小皇帝之前在皇宫中漏洞百出的表现,其实是很想与蒋妩说说的,但是文达佳珲在,他不愿意当着外人说小皇帝的不是,就道:“我这一路,其实也想了个法子,你们没有回信儿去刚好。”
“哦?”蒋妩感兴趣的很。她很想知道在这样情况下,霍十九会如何决策。
霍十九道:“选一处山明水秀之地,妩儿,你与爹娘和家人一同去隐居吧。我自然会回京都,就说你们都已……已遭毒手。”
蒋妩不动声色问:“这样一来,不是欺君吗?你对皇上那般忠心耿耿,怎能容忍欺骗?”
“我是不能容忍。”霍十九此时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理智又缓慢的道:“但是情势已经至此,再容忍下去,只是害人害己。像那种锥心刺骨之痛,我不想再经历一次。如今正好借着现在的情势退步抽身,你们离开,到了安全之处,我也就没有什么牵挂,不至于被敌牵制着。”
“可是你打算与我们同去吗?皇帝这样对你,他还是值得你效忠的君王吗?”
蒋妩虽然明知道霍十九心里的真实想法,还是忍不住将这句话问了出来。她是在为霍十九鸣不平。
霍十九道:“妩儿,他越是如此,就距离一个合格的君王越近一步。我之所以不能与你们一同离开,一则,你们有理由假死,我却好端端的,找不到个恰当可信的理由。二则,如今超政治上,不论是皇上还是英国公谁取胜,我若随同离开,都会留下后患,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这一辈子咱们全家人都要过颠沛流离的逃亡日子?到时候不论谁当权,找到咱们都是个死。必须要永绝后患才行。三则……”霍十九语气稍顿,才直言道:“我与先皇曾有承诺,若这会子丢开手,将来到了地下我无颜面对先皇,而且我和皇上,毕竟是这么多年感情,他的所作所为我心寒,但念及从前,我也决定帮他解决完这最后一桩事在行离开。”
“你就不怕,你失败了?英国公最后占上风?就不怕你帮衬皇上胜利了,可皇上却不放你走?”
“我与皇上曾有协议,事情一了,我就告老离开。皇上的性子我清楚,虽然手段狠毒不顾情面了一些,但下决心也就是那一瞬间,平日里他多少还是估计我们之间的情分的,若我回去与他说,父母妻子都已经被杀,他心里必然愧疚,时候应当会放我走。”
蒋妩望着霍十九,沉吟着并不言语。
文达佳珲听了片刻,道:“霍英,想不到你却是这般忠勇之士,要不你来我金国吧,我封你做宰相!”
“然后将来帮助你踏平燕国?”霍十九挑眉。
文达佳珲被戳中了曾经的打算,也不气恼,笑道:“你若有这种想法,那也未尝不可。我金国兵强马壮,如今不过是碍着个和平条约,不能做先撕毁条约的那方罢了。一旦时间一到,要做什么还不都是我的一句话?”
“我清楚陛下的雄才大略。”霍十九面色平静的道:“我也知道,内忧外患之下,大燕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一个不好,史书之上就要将皇上记成个亡国之君。但是身为人臣,萌生去意不能陪伴他共存亡已是不该,若再投入对方阵营,那我可真是太不应该了。陛下是明白人,应该也知道我的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