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十九的手原本也是精致的。可碰触她的手臂和没受伤的肩头时,仍旧感觉到自己的粗糙,仿佛自惭形秽,烫伤了似的缩回手。眼却望着她很难移开。
霍十九自己都没发觉,见惯了美人的他此时竟会盯着个女子的肩头瞧,倒像是个登徒子。
苗姨娘见状垂眸,手上略有颤抖的将粳米粥盛入精致的描金小碗。郑姨娘已是气愤不已,却不敢在霍十九面前发作,只横眉怒目的瞪着蒋妩。
蒋妩由苗姨娘服侍吃了一碗粥就再不吃了,又就着郑姨娘的手漱口,吐在苗姨娘端着的精致痰盒里。看白瓷小罐中还剩了许多,便道:“大人也没吃呢吧?那还有许多呢,将就用些?”
她竟让霍十九吃她剩下的粥!苗姨娘和郑姨娘一惊之后,都暗自笑了。霍十九是何许人?能受人如此折辱才怪。
谁知霍十九却点头,吩咐苗姨娘将剩下的粥端来,就着酱菜竟都吃光了。
期间,蒋妩已经靠着迎枕昏昏欲睡。
霍十九漱口之后脱了外袍,冲着苗、郑二人摆摆手,便服侍蒋妩躺下,脱靴上榻,侧身躺在外侧。
苗姨娘与郑姨娘出门的时候,正看到霍十九单手撑着头,另一手臂小心翼翼搭着已躺平的蒋妩的腰上。
站在门廊下,苗姨娘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听着郑姨娘低声咒骂“狐媚子”之类的言语,心内却只余冰凉。
人是不能犯错的。当初霍英对她是一门心思的好,她错过了。如今他的心已不在她身上转赠给了别人,她却又心属于他。
当真是一步错,步步皆错。
蒋妩总算醒了。且能吃能喝,状态极好,霍十九熬了这些日终于能放下心,敌不过困倦搂着蒋妩的纤腰小心翼翼侧身睡在床沿。不多时便呼吸均匀。
这对蒋妩是一种煎熬。
她不仅对杀气敏感,平日里也不习惯被人近身。她在大帅手下接受特训时,除了刺探、乔装那等特工该有的技能,诸如杀手擅长的刺杀等术也要训练,其中最要紧的便是心智。
她曾接受过“自相残杀”类的训练。十人关进一个训练基地里三天,只能活着走出两个人。
在那里。没有友情,没有爱情,只有求生的本能。
她睡觉时亦保持高度警觉便是那时开始养成的习惯,到了今生虽然松懈了一些,但本能还在。
她身上虚弱,甚至觉得动一动手指都累得慌,可霍十九的呼吸吹拂在她耳畔,却让她在心内描摹出数十种将他一击致命的手法,无论哪一种他都绝无可能生还。
到底将来他是她的枕边人,她还不能动手。
如此“煎熬”之下。蒋妩都不知自己是忍耐了多久,才因体力不支睡过去的。
赵氏担忧蒋妩来探看时,正看到二人相拥而眠的画面,满脸都是喜悦的笑,将屋门虚掩退了出去。
自此,蒋妩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这会子便能看得出她这样常常劳作的女子与那些养在深闺的贵族小姐体制上的区别。
她伤口愈合的很快,且又懂得忍耐,从不会因身体的不适而抱怨,更不会有身为病人那些无理取闹的脾气,不光是霍十九、赵氏看在眼中很是动容,就连下人对她都非常喜欢,觉得蒋妩到底是蒋家的姑娘,品性就是好,外头那些讹传说她是什么“河东狮”当真传的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