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偏偏人家还不领情……
文达佳珲这辈子所有的窘事,或许都是在蒋妩面前了。
蒋妩没遇到过这种事,着实是很尴尬的,但她有一个底线,便是不能因为这些事伤害霍十九,是以她冷下心肠道:“既如此。我身子不适,就不多陪了,改日得了闲我再请你吃酒。”转回身对霍十九点头,便离开了前厅。
听雨忙跟上。搀扶着蒋妩的手臂下了丹墀。
夜色漆黑,小丫头子手中的灯笼烛光被风吹的晃动,不过通往内宅的路上灯火通明,倒并无阴森之感觉,只觉得霍宅中亭台楼阁山峦起伏都被铺上一层白雪,着实叫人瞧着心旷神怡。
蒋妩缓缓走着,看着府中的夜景,心情似乎很好。
听雨担忧沉吟片刻,道:“夫人,奴婢有句话。若不说出来,心里上也觉得对不住夫人,若是惹的夫人不快,您千万包涵。”
“什么话?”
“才刚奴婢在门廊下,隐约听到一些里头的对话。那位达公子这样做全不是爱护夫人,反而是害夫人。您想侯爷一心关心疼宠您,您自有身孕始至今,多少人暗地里撺掇侯爷去妾室那里,侯爷都不为所动,外头也有人给侯爷送美人儿的,侯爷也一个都没收。每日回了府就回潇艺院陪着您。他如此待您,自然也期望您的等同对待。您如今虽没有如何,但那位达公子一来,岂不是叫您百口莫辩了?好歹您待会儿也与侯爷好生解释解释,不要将矛盾留下才好。”
蒋妩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听雨。见她赛雪娇颜上布满担忧之色。秀眉微蹙,眉间一点红痣衬的她清丽脱俗。
蒋妩笑着点头,“你说的事,好丫头,我知道你一心想着我。”
听雨红了脸。好在天色暗淡看不出她的害羞,扶着蒋妩的手臂道:“夫人,外头冷,先回去吧。”
二人一同回到潇艺院,蒋妩就如往常那般更衣之后歪在临窗的暖炕上,因天色晚了,她又开始昏昏欲睡。可腹中的小机灵这会子却是最活泼的时候,又在她肚子里伸展拳脚。蒋妩就平躺着,按压抚摸腹部,里头那小家伙就会扭动身子跟她撒娇,或者她碰触之下,他也伸出小手回应。
蒋妩玩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几时睡着的,等听到霍十九的声音而醒来时,看了看墙角摆放的西洋时辰钟,也不过才睡了一刻钟时间。
“阿英,他走了没?”
“我留他在客房休息了。”霍十九已换了身居家常穿的袄子,笑着在蒋妩身旁坐下,双手抱着手炉暖着免得她碰触到觉得冷。
蒋妩闻言,睡意去了大半,笨拙的要坐起身来,霍十九忙在她背后扶了一把,且拿了舒适的软枕让她靠着。
蒋妩吁了口气,道:“这样其实也好,只是万一若被人发现,你可就要有口说不清了。”
“但让他去外头自由行走,比现在这样还要危险。”霍十九笑道:“起码这样他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已经让曹玉去跟着照顾,你放心就是。”
“就算不放心,这会儿也没有旁的办法了。”
蒋妩剑眉蹙着,眉间清愁流入杏眼之中,似泛着潋滟的波光:“他真不该这会子来的。即便是正当出使都要选个好时机呢,何况是私自出来。都是我的不是。”
霍十九难得见她这般神态,存了想逗她的心,又怕她现在有身孕情绪起伏较大若生气了可不好,思虑再三,道:“怎么是你的不是,自始自终你什么都没做,若是真的有错,也怪你太迷人。”将她圈在胸前,一手抚着她的腹部,另一手环着她的肩,低头在她脸颊落下一吻:“我心里到底还是骄傲的,我家的女孩被人如此上心,我与有荣焉。虽然有一丁点儿吃味儿,可你不是也没给他好脸么。”
蒋妩被他成熟豁达的说法逗的展颜,故意板着脸道:“我可不这么想。我这人小气的很,旁的女人若多看你一眼,我都想把人眼珠子挖出来。你可不准在外拈花惹草,若有,你立马就得离开潇艺院,去外头任何院落住都与我无干。”
“瞧你,我又没怎样,你倒越说越像有这么一回事儿似的。叫人听了还以为我是个急色鬼。”
“你难道不是?”蒋妩斜眼瞪他。
霍十九目光深沉,垂眸望着她,直看的她别开脸。才道:“岳父大人给你取名叫‘妩’是极对的。”
蒋妩闻言脸上一热,方才的歉疚也都一扫而空了。
一夜好眠,次日蒋妩又是睡到自然醒。待起身时已近晌午了。
霍十九不在房中,蒋妩懒懒的拥被侧卧。睡眼惺忪望着紧闭的糊着明纸的窗扇,安静的室内听得到院中小丫头子们欢乐的笑声。
今日便是除夕了。
府中一应事宜都不用她张罗,她乐得在屋内躲闲。披了小袄起身,缓步移至窗前,将窗扇略微打开一条缝隙,凉风扑面而来,蒋妩紧了紧领口,只见白雪覆盖的院中张灯结彩,红梅盛放,小丫头穿红着绿。人人脸上都有喜气。听雨和冰松都带着丫头们在踩着梯子挂灯笼,热闹笑声传遍了整个潇艺院,红色与洁净的白色看起来那般相称,看的蒋妩脸上也不自禁挂着笑。
如此热闹平和的新年,却不知现在家中是什么样。
方想到这些。蒋妩就觉心头似堵了一块大石头。
去年的除夕,还是他们全家团圆着过的,虽然那时候家道贫寒,可好歹全家人都一心一意的抱成一团。回首过往的那些个新年,今年的新年有可能是帽檐胡同的蒋宅最冷清的一年。
妻子和离了,两个女儿都已出阁,小女儿跟着姐姐们不在家中。只有个儿子陪在身边,自己又断了一条腿,时常要忍受病痛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