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蒋妩这厢已经扶着赵氏上了马车,回头要扶唐氏之时,却见唐氏神色愕然的看着府门前。
顺着唐氏的目光瞧去,就见蒋晨风推着蒋学文的轮椅站在丹墀之上,正向着这方看来。
唐氏眉头拧着,虽然她口中不说,蒋妩却知道,她就算再恨蒋学文,毕竟是年少夫妻且多年同甘苦共患难的情分,无法原谅,不代表会完全抹杀所有情感。
蒋学文其实也早就存了要与唐氏和好如初的心思,只不过是担心唐氏反感拒绝,不敢贸然行事罢了。
“娘。”蒋妩道:“说不定爹是有话要说呢。”
“有什么好说的。”唐氏别开眼就要上车。
蒋妩却扶着唐氏的手臂,硬是将她带到了府门前,又叫了蒋晨风去一旁,将府门前的空间留给唐氏与蒋学文。
唐氏站在台阶下,蒋学文虽坐着轮椅,但是是在丹墀上,二人中间隔着台阶的距离,高度上却能平视。
蒋学文咳嗽了一声,道:“淑惠,此番离京,路途遥远,也不知今生还是否能够相见,孩子们就交托给你了,你自己也要保重。”
“玉茗?!”唐氏诧异的看向蒋学文。
对外,他们只说出去游玩,并没有告诉过蒋学文他们真正的意图。因为蒋学文对皇帝忠心耿耿,生怕会将话传了过去对他们不利。
这会子蒋学文却这样说,唐氏哪里能不惊讶。
蒋学文很是了解唐氏的性子,见她这样神色,就已经明白其中缘由,叹息一声:“果然如此。”
“你……蒋玉茗,你诈我?!”
“你别担心。”蒋学文见唐氏横眉怒目,俨然气急了的模样,忙连摆双手道:“我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早前我也知道是我做的事伤了你们的心,其实那些事,我到现在也觉得是正确的,只不过发觉是误会一场之后才觉得后怕。咱们想法不同,你不能接受我,原谅我,我也认命了。好歹你往后好生保重身子,照顾着孩子们,也是我最大的安慰了。你虽不原谅我,在我心中,你却始终是我蒋玉茗唯一的妻子。”
唐氏又气又心酸,眸中含泪,狠狠道:“这会子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不会去告密吧?”
“告密?”蒋学文苦笑着摇头道:“你将我看成什么人了。我在官场中打滚这么多年,难道留后路的事儿还看不开吗?姑爷做的是对的,你们都离开是非圈子,我们在京都城才好防守去搏。淑惠,今生若还能再见,到时候我在好生给你赔不是。”
☆、第三百二十五章易县
到底是多年的夫妻,唐氏听闻他此言,到底也能分辨的出他是真情还是假意,难过的拭泪,态度强悍的道:“你且安心吧,还说什么见不到面?难不成你还盼着我们出什么事儿?谁有事这一家子都不会有事的!”
“你说的是。”蒋学文也了解唐氏,知道她分明是难过还逞强,就只微笑着道:“也没准儿是我死了呢,世事难料,谁能预测的了谁死谁活。”
“你……”唐氏听的心里发堵,纵然恨他,她也不希望他丢了性命,蒋学文此言分明是叫她心疼,“你这个人,这一辈子就改不了这个脾气,我最是讨厌你这样!”拂袖走向马车,唐氏只顾忍着情绪,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却没看到在她身后蒋学文悲伤与欣慰交杂复杂的情绪。
蒋妩这厢扶着唐氏上车,自己也扶着冰松的手踩着垫脚的黑漆凳子上了马车,霍十九一直伸开手臂在一旁护着,直到她到了车内,才撩起窗纱道:“妩儿,路上小心着些,回程路上我安排了人护送你,你尽可能慢着些,千万不要骑马。”
霍十九这样说,等于已经不在劝说她跟着去江南了。
蒋妩笑着拍了拍他搁在车窗上的手,“知道了,你安心就是。”
目光越过霍十九,看向他身旁的曹玉:“墨染,拜托你了。”
曹玉笑道:“夫人放心。若有人想害侯爷。除非我死。”
曹玉的忠心和能耐蒋妩都是知道的,纵是如此,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和炙热的眼神。蒋妩还是觉得心里火热,重重的对她点头。
这一行人一共预备了五辆马车,霍大栓与霍廿一的马车也是预备了的,只不过二人都喜欢骑马,下人们也都预备了马匹,这时也都翻身上马预备出发。
就有卫士乔装的随从来回霍十九:“侯爷,已经预备得了。随时可以启程。”
“那便启程吧。”
“是。”卫士回身一扬手,高声道:“启程!”
马车便缓缓的向前行进。
赵氏与霍初六同乘一辆马车。都撩起车帘对霍十九摆手,蒋嫣也与抱着六斤的乳娘从车窗探出头来。
唐氏将窗纱只撩起一个小小的缝隙,看了侯府门前丹墀之上的蒋学文一眼,就放下了窗纱别开眼。才刚在外头忍了这班上的眼泪,这会儿终于再也憋不住,扑簌簌落了下来。
“娘,您别难过。”蒋妩与蒋娇瞧的心焦,低声安慰着。
唐氏衣袖拭泪,吸吸鼻子道:“没事,你们不必担心。”一手拉着蒋妩,一手拉着蒋娇,“娘没事。一些事总归要过去。”
蒋妩撩起窗纱,看向侯府门前。马车很快就要转出街角,依旧可以看到霍十九与蒋学文都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虽然她只是将人送到易县就回来。最多不过两三日就再见了,他那样依依不舍的,也着实叫人心里不舒坦。
就在蒋妩打算放下窗帘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街角处挺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周围几名身着劲装的精壮汉子,一瞧就不是寻常侍卫。而那辆马车中的人,只将车帘撩起了一般。他能瞧得见外头,外头的人却只能看到他下巴以下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