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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身旁的商金氏未施脂粉,随意穿着件朱红色的褙子,头上斜插珍珠点凤钗,哭的是梨花带雨。
见了二人进来,商金氏抽出帕子抹了把脸,似有尴尬之意。
红绣与商少行给老太太行礼。
“祖母。”
老太太摆了摆手,“快起来吧,料子的事你们也听说了吧?”
“听说了,赶紧来看看有什么能帮着二叔的地方。”红绣说着也吸了下鼻子,复又坚强一笑,道:“祖母莫要担心,咱们家大业大的,这一点小事还动摇不了根基。况且这么多人,总会想到办法的。”
老太太疲惫的斜靠在软枕上,摇摇头道:“哎,快别宽慰我老婆子了。这批料子,几乎动用了咱们商府一半的可运作资金,若是赔了,那咱们府上的财力至少要减少三成,你说有谁如此恨咱们商家,要在料子上动手脚?”
红绣走到老太太另一边,与商金氏站了个对面,一面轻柔的帮老太太拿肩,一面柔声道:“咱们府上经商多年,中间难免会树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种事情原也是避免不了的。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二叔是被人算计了。”
“哎”老太太叹息一声,懊恼的道:“若是听了行儿的不就没事了?”
她现在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其实在生意方面,她明知道商少行某些时候是要胜过商崇宗的,但十根手指尚且长短不一,许是二儿子与她离着近的缘故,与孙子比起来,她还是偏爱儿子多一些,所以想要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他,这也是她之所以夺了商少行财产的原因。
可是明明可以更多的财产,如今却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即将减少三成。老太太一想到此处便觉得头疼欲裂,煮熟的鸭子飞了并不多懊恼,到手的巨大财富因为自己的过失而损失,人家原来财富的主人还紧着说这生意不行,她偏偏没听,这才叫人懊恼。
红绣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商少行,随即轻叹一声,“祖母将心放宽一些,那匹料子可有样品拿回来?我瞧瞧可有织补的可能。”
在这一方面,众人皆知红绣是个行家。老太太眸中闪过希望的光,商金氏更是上前一大步,拉住了红绣的手。
“红绣,你若真有法子织补,二婶一定好好谢你。”
红绣笑着摇摇头:“二婶太外道了,咱们是一家人,家里头有事,我怎能放手不管呢。”
商金氏紧忙回头,吩咐丫鬟枚儿去崇宗园将布匹的样子取来,生怕红绣反悔似的。
老太太着对着红绣的笑容也是多了好几分。拉着她的手坐在自己身旁,叫大丫鬟晚秋去将南方才运来的几样水果做了拼盘给红绣端上来。
不多时,枚儿气喘吁吁的拎着个硕大的包袱进了门,小脸因为跑的急而红扑扑的,上前行了礼,将包袱放在桌面上展开来,然后躬身退了下去。
红绣这会儿已经吃了两片雪梨,心里头透亮似的,舒坦的很,笑容也多了几分,站起身来到了桌前,一看那料子,心里便是一亮。有救
可是脸上她并未表现出来,才刚出现的笑容换做愁容,素手拿起料子,皱着眉头仔细观察破损之处。
“红绣,怎么样?”商金氏急切的问。
“二婶容我研究一下。”
红绣语气沉重,让商金氏的心凉了半截。
老太太倾着身子望着红绣纤细的背影,就等着她说一句能让他们安心的话。
商少行始终不明白红绣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心底里初步有了些想法,走到红绣跟前,见她眉头紧锁的样子,自己也锁着眉头做惆怅状,实则是在分析红绣的表现有几分真几分假。
红绣这时间已经将料子上的损坏分析个透彻了。她手中的绸缎和棉布上,都有被利器戳坏的痕迹,而且口子皆有寸长,若是织补绝对不可能达到还原不料的程度,最主要的是就算甘愿让料子带了补丁,这个缝补的工程量也绝对比损坏料子的工程还要大。
但是,有一种方法,能让料子绽放出新的光彩,那便是“抽纱”。
“红绣?”
商金氏见红绣沉思,半晌都未敢打扰,最后实在忍不住才战战兢兢的问出了口。
“二婶。对不住。”红绣这一句抱歉说的倒是真诚。不好意思,就算知道如何解决,我也不打算帮助夺人家产的卑鄙小人。
商金氏抿了红唇退后一步,只得苦笑着摇头,“哎,没什么对不住的,你是绣娘,又不是天上的织女下凡,我也料到了。”
老太太也瘫回了罗汉床上,疲惫的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小睡一会。”
才不到巳时,老太太就困了?无非是心烦意乱失去聊天的兴致罢了。
红绣行了礼,绕出插屏,接过丫鬟递来的披风披好,与商金氏错开半个身子先后下了台阶。待到了院子中间,柔声劝慰:
“二婶也别着急,二叔定会有法子的。老太太常说咱们女人家有些时候也依靠些男人,您就算急也无济于事,就依靠二叔去解决吧。”
商金氏看着红绣真诚的小脸,心里别提多别扭,怎么想都觉得她是在把她原先说她的话还回来。可仔细想来又找不出什么破绽,与红绣寒暄了两句,便乘轿子回崇宗园去了。
离开老太太的兰思院,红绣与商少行上了轿子,她一路只催着下人快些,到了馨苑,红绣未等丹烟帮她撩轿帘,便急匆匆下来,拉了商少行的手就往绣房走,快速吩咐道:“梅妆带着花儿和朵儿到外头守着,不许人进来,丹烟去寻块棉布,送到我房里。哦,对了,将人参鸡汤和雪莲羹也送来,给姬公子和三少爷各备下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