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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是良人,我只希望往后你们能和和美美,也算弥补了你头些年的苦难。”诸葛言然叹息了一声,道:“上苍是公平的,红绣,无论如何,你也还是我妹妹。”
他感觉得到身后母亲与妹妹的恶毒目光,可妹夫失踪了,这也不能全怪在红绣身上,妹妹抓不住夫君的心,哪能怨得了旁人?她们的迁怒根本没有道理。况且诸葛家从前对待红绣与她生母本就有愧,此时能借此机会联合起来,相信先父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吧?
红绣心中微暖,她与诸葛言然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仇怨,从前他对她,说不上好,但也不坏。站在他的立场上,她也能理解他所做的一切。如今往事已去,与她有仇的是杜氏,她也没必要将杜氏的儿女牵扯进来。如此一想,说起话来也柔和了许多:
“多谢你了,既然一切都商定,红绣便不多留,先行告辞了。”
她站起身,身旁一直沉默喝茶的商少行也站了起来。
诸葛言然出言挽留:“我已命厨房预备了晚膳,留下来用饭吧。”作为兄长,他还从未在私下里与红绣同桌共食过,仔细想来,心中惭愧。
红绣摇摇头,不露痕迹的看了看一旁的杜氏与诸葛绿绮,她要是在这里吃完晚饭,还不将那母女俩气死了。
“大少爷的好意红绣心领了,只是今儿个还有事要办,我就不叨扰了。改日得了闲咱们再聚。”
诸葛言然明了的点头,母亲与妹子如今都在气头上,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枝节,她不留也有不留的好处。
“那我送你。”
一行人离开正厅,过穿堂来到前院。
商少行回过头对诸葛言然拱手:“诸葛兄请留步。”
诸葛言然笑着还礼,心中却是百般滋味。如今风云过隙,地位转换,他不再是诸葛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也不再是商家的掌舵人,他们二人,还真是命运多舛啊。从前斗的不可开交的二人,如今却都只剩下苦笑。
离开后宅,红绣与商少行并未坐上马车。此际天色已暗,一轮发白的月牙挂在灰白的天空中,与夕阳同时出现,冷风吹来,透过身上穿着的绉纱外袍,带来无比的清爽。
红绣舒服的吸了口气,笑着道:“修远,今儿个的风真舒服。”
商少行低头看她姣好的侧脸,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长睫如小扇子那般一眨一眨,心里也被幸福涨满,揽过她肩膀让她走在内侧,“能与你一起,怎样都是好的。”
红绣抬头,似笑非笑的嗔他一声,这么直白的话,叫人听去还不笑话?回头,见商福全和车夫远远的于二十步处跟着,这才松了口气。
商少行穿着交领的雪白直缀,高挑身材,步履间犹如临风踏雪,潇洒自若。加上他不耐烦束发,今日只是将长发用发带在头顶扎成一束,微风吹来,长发飞舞,配上他那张绝色的脸,真是美不胜收,叫人移不开眼。
站在他的身侧,红绣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不想他对自己的深情,只说自己的未婚夫婿竟是如此绝色一枚,心里也有道不尽的骄傲情绪。
入了集市,周围人渐渐多了,商少行便仔细的帮她挡开拥挤的人潮。突然就见迎面走来两人,前头穿玄色外袍的俊朗青年,正是杜家的孙少爷杜正恩,后头跟着的魁梧青年也是商少行的至交,经营木材生意的张志远。
“杜兄,张兄。”商少行停下脚步,拱手行礼。
杜正恩与张志远也一同回礼:“商兄,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三人寒暄一番,杜正恩的目光却若有若无看向红绣。
红绣察觉了,便上前福身行礼:“杜公子,张公子。”
他们在临江楼一起喝过酒的,如今她女扮男装的秘密戳穿,往后再也不用以男装行事,见到从前被她“蒙骗”的人,心里倒有些过意不去。
张志远大咧咧笑道:“当时见了诸葛兄,就觉着你容貌秀美,想不到你真是个姑娘家。幸好在下当时没做什么失礼的事,哈哈。”
杜正恩也笑,“红绣姑娘可骗的我们好苦。”
虽说杜正恩是杜氏的外甥,可他们之间从无过结,对于这个人,红绣本身也不讨厌,遂笑道:“对不住了,当时是情势所逼。”
一行人说话间,正来到一家较大的饭庄“醉宵楼”楼下,杜正恩笑道:“商兄,你的未婚妻子骗的我们好惨,你也要负全责,不如今儿个你做东,请兄弟二人吃顿好的。”
他这么一说,张志远连忙点头,笑道:“这醉宵楼的炙鱼最为有名,被杜兄一说,我的馋虫也被勾出来了,商兄你可要负责。”
红绣与商少行对视了一眼,从前商少行与这些富家公子经常应酬交际,红绣扮男装时下馆子吃吃喝喝谈生意也是常事,当下笑道:
“相请不如偶遇,今日恰好得闲,咱们便到醉宵楼一聚也未尝不可。”
“红绣姑娘果然爽快,请。”
“请。”
一行人相互谦让寒暄着上楼,店小二见了忙招呼着腾出一个雅间来。
屋内地上铺着竹席,间隔也以竹席垂挂,地当间摆着特制的木桌,当中配以炭炉,有一名年轻的厨子已经生好炭火,是专门伺候客人烤鱼的。
竹席上铺了锦缎的猩猩红垫子,正对墙角摆着景泰蓝的花瓶,里头插着新鲜的翠竹做装饰。
四人在方桌四周坐下,红绣往右瞧去,隐隐能从竹帘的缝隙看见隔壁间正有客用膳。左边则是挂了四君子水墨画的墙壁。
那年轻的厨子给四人行了礼,商少行吩咐福全打赏,随即便有小二掀开珠帘,端上泥封的上好郎酒来,后头则有人端着托盘,送上腌制好的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