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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少行道:“我去祖母那问安,姬兄,你自便。”
姬寻洛满意的点头,抱拳与商少行互相施礼,见商少行急匆匆的身影出了院子,才搂着寻辰的肩膀叹了口气。商府内危机四伏,真不知由着红绣的意思让她留在这里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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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院老太太的花厅里,老太太身着一品红的锦缎洒花褙子,与翡翠抹额衬的她富态雍容。此际她端着青釉的盖钟,小口用着燕窝,姿态优雅淡然,似乎完全听不到商语蝶的哭啼声。
“祖母,诸葛红绣欺人太甚仗着行哥哥宠着,您疼着,她便欺负我,我才不过说了她两句,行哥哥居然,居然听了她的撺掇动手打人,您瞧啊,”指着脸颊上的巴掌印,“语蝶从小到大,还是头一遭被人甩了耳刮子,祖母,您要为语蝶做主啊,将诸葛红绣那个狐媚子赶出去”
商语蝶哭啼之间,身旁的丫头小玉担忧的送上两帕子给她敷脸。许是碰的疼了,被商语蝶一把退了开,险些跌倒在地上,小玉一声不敢吭,只是垂头退开道一旁,委屈的红了眼眶。
老太太眉目低垂,如同没瞧见下头的一系列动作似的,慵懒的用完了燕窝,接过大丫鬟艳秋递上来的温水含了一口,掩袖吐在晚秋捧着的精致小痰盂中。这才舒了口气,懒洋洋的道:
“语蝶,这些日子可有跟瞿嬷嬷好生学习?”
商语蝶听的一愣,眨着泪眼道:“语蝶有的,每日瞿嬷嬷都夸赞孙女聪明呢。”
“哦?”老太太突然一挑眉眼,啪的一巴掌拍在身旁案几上。吓得屋内一应奴才均低头缩颈。
“好生学了,就学成你这样子?你和行哥哥管教你也管教不得?”
“我……”商语蝶抽噎一声,又哭了起来,可这下再也不敢哭出声,只觉得心里委屈的如同天将塌了一般,她自小到大的第一场委屈因红绣而来,她已经恨死她了。
老太太转着腕上的玉镯,哼道:“别以为祖母离着远,便不知道馨苑的事儿,你行哥哥为人如何,我比你们谁都清楚,他不是随意打人的人定是你出言不逊惹怒了他。身为女子,口无遮拦便是过错,你不知在自个儿身上找原因,还敢来我这儿告状?你母亲亲是如何管教你的”
老太太越说越气愤,银发上的鎏金凤口中衔着的三股玉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满面怒容的点指商语蝶:“若说祖母没请人教给你也就罢了,你瞧你,吃好的用好的,教习嬷嬷也是曾经宫里出了名的,竟然将你教成这等模样,蛮横骄纵,全不知娴静端雅是何物,红绣再如何,也比你有样子”
“祖母……呜呜……”商语蝶满面通红,圆润的小脸几欲滴出血来,被老太太当着艳秋、晚秋和小玉的面儿教训,她往后的脸面可往哪搁。
商金氏方踏入老太太的兰思院,就听到屋内传来当家主母的怒声。方才听见小丫头来传话,她还不信语蝶竟然私自跑来告状,遇见事儿也不知跟她这个做娘亲的商议。如今见自个儿的掌上明珠被老太太如此劈头盖脸的一通骂,她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与老太太婆媳多年,她早将老人家的脾气摸顺了,女子德行在老太太眼中甚为重要,她们二房一脉现下是吃着老太太的,喝着老太太的,将来给语蝶议婚也是要仰仗老太太,若是语蝶不讨喜,她哪来的那么些闲钱去给她置办嫁妆。
商金氏也明白,她的夫婿商崇宗年轻时候便公子哥做派,完全是沾了死去老大的光,又因讨生母喜欢才如同商府的管事一般,与商少行那病鬼较量。若是真说他们二房有什么?最缺的是银子,最多的是“少爷”。
商金氏叹了口气,心中暗骂闺女没脑子不争气,忍着面儿上的羞臊,听老太太训斥完了,屋内安静了,这才堆了笑容,若刚赶到一般迈进了门槛。
“媳妇儿给母亲请安了。”
身上环佩叮当,头上朱钗摇晃。商金氏笑吟吟望向老太太,风流体态柳腰款摆的走向当中。
似乎才瞧见女儿也在,在经过她身旁的时候诧异的眨眼,蹙眉给老太太又行了一礼。
“母亲,可是语蝶不懂事,惹您恼了?都是媳妇儿教导不周,回头定好好管教她。”
“娘”
商语蝶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望着商金氏,心中委屈如洪水绝提般泛滥,连亲娘都不管她,这府里所有人都是向着诸葛红绣的
“闭上嘴等回头我在收拾你”商金氏轻轻拎着商语蝶的耳朵拽了一下。又赔笑的望着老太太:“母亲莫气了,若气坏了身子,可是媳妇儿的不是。”
说着走上前去,接过艳秋手中的纨扇,轻轻为老太太打扇,转移话题道:“前儿行儿从铺子里带回了料子,媳妇儿自作主张,也为老太太裁了一身今年咱们商氏推出的新款式。”扬声对着院门口,“枚儿。”
“奴婢在。”
“将东西拿过来。”
“是。”
说话间,一个身着青衣的俏丽婢女手捧着一个锦缎包袱走了进来,来到老太太跟前行了礼,将包袱呈给商金氏。
商金氏抖开包袱,里头是一身姜黄色的交领云纹绉纱袍,配着金绡翠纹裙。
“母亲您瞧,这是才刚媳妇儿去咱们商氏的铺子里取回来的,这颜色高贵淡雅,正配母亲的身份,款式也是今年才刚流行的,咱们铺子里的师父当真有眼光,现下圣京城里的贵妇都争相在咱们铺子订衣裳,才刚我险些被挤掉了绣鞋呢”
老太太接过衣裳瞧了瞧,面上缓和了许多,“行儿的经营能力我还是放心的。璐兰啊,你瞧我都这一把年纪了,穿如此新鲜的颜色,是不是不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