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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说话,太平默默望着上官婉儿,只是微笑。上官婉儿定定看了她很久,抿了抿唇,又道:“与其看韦后祸乱大唐,上官宁愿奉殿下为主,重现大家的荣光。”
太平目光一闪,忽地就笑了起来:“婉儿姐姐太看得起我了说得好象我是什么阴谋家了似的……好姐姐,你莫要再吓我,说什么奉我为主,让人听到了岂不笑话……”
垂下眼帘,她静默片刻后才道:“也罢,韦氏与安乐近年来确实也是闹得不象话,我便助姐姐一臂之力。只是……”挑眉一笑,她道:“若要成事,不可少了一人……”话说到一半,她转目看向上官婉儿,但笑不语。
目光一对,上官婉儿也笑了起来,竖起手来笑道:“不如殿下与我一同说出那人来,且看你我姐妹是不是心有灵犀吧?”
太平一笑,果然与她同时说出一个名字来:
“李隆基……”
“临淄王……”
虽然说的不同,却果然是同一个人。两人对视一笑,颇有惺惺相惜之意。虽然相王近年来太过低调,可一旦把他最心爱的儿子也拉进这场权利争斗中,那相王就是再想回避也避无可避了。
“若是由我从中说服圣人,下诏令临淄王返京,倒也不是难事。可是要如何让临淄王配合我们的计划,那就还要公主想办法了。”
太平微微一笑:“此事不难,三郎与我这个姑母也算是亲近,我的话他是肯听的。而且,除了我,还有一人的话,他一定会信服的。”
上官婉儿目光一闪,笑问:“可是那崇昌县主?他们兄妹情深,长安城都是知道的……”顿了下,她看着太平得意的笑容,忽然掩面笑道:“我知道公主最爱那李持盈,八不得她一时做了你的儿媳,也知道她是个聪慧之人,公主也不必这样自夸了”
“怎么自夸了?我们元元哪里不好了?”太平一声低叹:“可恨我家二郎是个木头,若是我,怕不早就用强了……”说着话,她的眉毛却是微微一掀,冲着上官婉儿使了个眼色。
看得分明,上官婉儿会意,眼角瞄去,果见通往前面歌舞欢声殿中的屏风后隐隐有一抹人影。
看清那人影,她俯近身低语:“是崔家四郎……”
太平颌首,却不曾显出半分慌乱之色:“这少年郎,我倒记得从前隆基在京中时与他甚好……看来,咱们今日之语却是要提前传过去了”
上官婉儿一笑,也不说话,只挽着太平的手笑道:“既是如此,那公主也不必再去多想了。此刻*光正艳,你我岂可辜负这大好*光呢?”说罢,已拉着太平往前殿走去。
越过屏风,对着那慌张束手而立的玉面少年盈盈浅笑,她轻佻地挑了崔涤的下巴笑道:“小四,可是等得不耐了?”
太平一笑,也不理她**那尤显青涩的少年,自往纱幔中行去。
春风吹入殿中,纱幔飞扬中,*光乍泄……
第十四章斗草宴
五月五日,乃是端午。
宫中御苑,昆明池畔,一群贵妇又行惯例的斗草盛宴。这斗草,乃是妇人们玩惯了的游戏,每逢草长莺飞之时,总会聚在一起作耍。不论贫贱富贵,总是各有各的玩法。
今日御苑大开,就是宫中普通宫人也可在园中采摘各式花草斗将起来。或是采了水芹叶土中花车前草之类的草茎来拼个武斗,或是采了奇花异草比个花样来个文斗。
只是这些个寻常玩法,宫中这些贵妇却是早就玩腻了的。所以今个儿的斗草斗的却不是那些鲜花嫩草,而是各式的奇珍异宝。或是五尺高的珊瑚花,或是碧玉雕就的琼花玉果,又有玛瑙做的红蔷薇,金丝缠出的金牡丹,宝石镶就的花卉……琳琅满目,珠光宝气,炫人耳目,一时间倒真是难分上下。
“斗来斗去,不过都是些金银玉石的俗物,也没见得有什么稀奇……”倚在一块铺了锦垫的太湖石上,安乐刻意将那一条益州献上的单丝碧罗笼裙撒开成片。映着阳光,那裙上以镂金银丝绣出的花鸟图案更加光彩灿烂。
知道她这是因今日斗草输了气势,心中郁结。旁的人自然不敢搭腔,可与她同母的长宁公主却是不怕她恼,摇着团扇,掩面笑道:“是没什么稀奇玩艺,我倒是听说泥洹寺里那尊维摩诘佛像上的胡子甚是稀奇,有本事你倒是去要了来让咱们姐妹也看看稀奇啊”
这泥洹寺位于广东南海,寺中佛像的胡子倒确是稀奇。在座的贵妇们虽然没有亲见过,倒都是知道那佛像的胡子乃是晋朝时谢康公谢灵运在广东受刑时将自己的胡须舍给了那泥洹寺的僧人。
谢灵运生得一把美髯,那是史书也写过的。之前一群女子笑着评论男子是白面俊秀的少年中看还是蓄了胡须的成熟男子动人时就曾说过谢灵公。最后还大大感慨可惜了不能生于晋朝,一会那出了名的美男子。大叹可惜了谢公一把美髯平白成了僧人炫耀的宝贝,却连她们姐妹都无缘一见。
所以,今日长宁才说了这话出来噎安乐。心里自然是看扁了安乐不可能拿得出来的。可不想她的话才说完,安乐就笑了起来,弯起眉眼,笑得既得意又骄傲。拍了拍手,她朗声叫道:“来人啊还不快把那宝贝拿上来让姐妹们都开开眼界……”
她这一叫,原本还窃窃偷笑看着两姐妹斗法的一众女子不禁坐正了身子,笑看着那个捧着一只金盘走来的小黄门官。
“真是作怪,以为盖上这么块黄绫便能充作宝贝了”长宁瞥了一眼,见那盘中并不象装了什么贵重宝贝似的,便哼哼了两声撇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