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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安乐的背影,韦氏低下头用手轻轻抚着李显仍显得有些狰狞的面容,用双手覆住他的眼睛,轻轻下抚……
“裹儿不懂事,她太急躁了,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郎君,你不该同我气同我闹的,我今晚本该在长生殿中陪着你的……”
吐出一口气,她回过头唤过走进来的侍从把李显抬到罗汉床上,又用一块黄绫盖在尸身脸上。这才沉声吩咐:“现在去请上官府请上官昭容过来。还有……擒杀杨均、马楚客二贼。不必询问不必质罪,我只要看到此二贼的首级”
看着人收拾了长生殿,她就打发掉殿中所有的人,回眸望着罗汉床上的尸身,她突然抱住双肩,打了个冷战……
明明是六月,可是夜风居然也是冷的。冷得让她从心里往外发寒……
“你我患难夫妻,虽然我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你若在天有灵,也一定要保佑我度过此难关。若不然,黄泉之下相逢之日我可是会怨你的……”低声呢喃着,在听到殿外渐近的匆促脚步声,韦氏惶然回头,望着微掩的殿门,难掩紧张之色。
待门“吱呀”一声打开时,现出一道白色的窈窕身影时,她才松了口气。快步迎上几步,才缓下步伐又回复平静之态:“婉儿,你终于来了。”
“娘娘,”低唤一声,上官婉儿目光扫过罗汉床上的尸身。现出震惊之色。虽然她刚才隐约猜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没想到事情竟如此糟糕。
她与太平,一心想要对付的是韦氏与安乐,可没想过对付李显。说到底,她仍是李显的嫔妃,没有了李显她根本就什么都不是了。
“娘娘,大家这是……”捂着嘴,她盯着韦氏的脸,试图从中看出些端倪。
韦氏闻声,眼泪立刻又涌了出来,拉着上官婉儿哽咽道:“大家这几日就一直说头痛不舒服,可没想到居然……郎君啊,你怎么能就这样丢下我们孤儿寡母的,你叫我和婉儿妹妹怎么活呢?”扑倒在罗汉床前,韦氏趴在床边哭泣不已。
可这如此痛哭却反倒让上官婉儿起了疑心。韦氏虽然说不上足智多谋,可也不是一般女人,绝不是那种碰到大事就乱了分寸的人。象现在这样的柔弱之态……
垂下眼帘,上官婉儿脚尖轻点,将那自罗汉床下露出的一点食物碎渣拔了拔,才若有所思地望向韦氏。沉默片刻,她才沉声道:“娘娘,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您还要振奋起来主持大局啊”
听到上官婉儿的劝说,韦氏才抬起头来擦着通红的眼,低声问道:“妹妹,你说现在该如何是好?若是让外面那些人知道大家竟……只怕你我都要受害了”
“娘娘这是说什么话,您是一国之母,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呢?”上官婉儿不以为然地笑着,却建议道:“只是突逢大变,恐怕人心不稳。娘娘想得倒是周全,就照娘娘之意先密而不发,待定下局势后再宣告大家……”垂下眼帘,她低声叹息,似是悲痛难以自持。
韦氏哪还在乎她到底是否真的伤心。只急着追问道:“你看我现在就传唤宗楚客等人和宫商议如何?”
眼角一跳,上官婉儿故作迟疑道:“这个时辰召宗相公……只怕会让人觉察出宫中大变,不如还是等到明早吧”见韦氏迟疑,她又补充道:“娘娘在见宗相公之前,心里总还是要想妥了,总不能只是听宗相公他们说吧?”
韦氏默想片刻,显然是被上官婉儿的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当下便应下她的建议,又拉着上官婉儿道:“婉儿,今夜还要你陪着我守在这里……”
上官婉儿点头应是,却又提醒道:“娘娘还是去换身衣裳的好。”
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韦氏点头,临走时却仍是不放心地叮嘱上官婉儿切不可离去,一定要亲自守在长生殿中才好。
上官婉儿一一应下,可听着殿外脚步声渐远后,就立刻吩咐身边的心腹宫人:“立刻把消息传去太平公主府,只说情况紧急,请公主早作打算……”
送走心腹宫人,她才松了口气,看看床上的尸身,才觉有些后怕。不知怎么的,竟是有些心虚,便远远地避至殿门前。
站在殿门前,遥遥望着夜幕中重重宫影,但觉一股压迫感自四面八方袭来,让她几近窒息,难以呼吸。“原来,这宫中已是这样的沉闷啊……”忍不住深吸了口气,一声长叹……
第二十章权柄握于谁手
李持盈自睡梦中惊醒。虽然已经记不清究竟梦到的是什么,却仍是出了一身冷汗,心有余悸。
听着窗外一阵阵滚雷,她皱起眉头,转过脸去看着闻声而来撩起帘子看她的秋眉:“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秋眉低声应了一声,她却没有听清楚,只追着问道:“怎么天好似根本就没亮呢?三郎哥哥那头可有什么消息?”
“贵主莫急,郡王那里并没有人过来传话。”秋眉低声劝着:“这雨太大了,阴成这样子,就是没消息也不出奇。”
“就是雨一直没停,也该有些消息才对啊”李持盈望着窗外的磅礴大雨,难掩忧心重重。
这雨,已经下了一天一夜,可却仍是没有丝毫歇住的意思。倒象是天被捅破了,整条天河的水都倒泄而下般。
前天她在五王宅用的午饭,还没吃完饭,就有人密报。言说宫中事有异变,请郡王警醒。在那之后,陆陆续续有消息传来。说是今日一早宫中就急召相公宗楚客等人入宫觐见,反倒是原本该行的小朝会却被取消了。而在这之后,更有韦氏之兄韦温及其族人以及韦党中得力的人纷纷入宫觐见,明显的,是宫中韦后要做出什么大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