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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兰舟闻言放下酒壶,回头看着阮筠婷。
他们三人此刻所在的。是奉贤书院中萧北舒的住处的后园,景致是极好的,尤其是如今细雨霏霏,他们三人在竹林之中的茅草亭里,四周还有草席悬挂遮挡斜风细雨。听着沙沙的雨声,闻着清新的空气,品茗抚琴。寒冷秋意似乎都被晕染散开了。
可阮筠婷今日并不如往常那般自然。
“对不住,要不还是兰舟来吧。”阮筠婷起身到了萧北舒身旁坐下,自行拿了酒盅给自己斟了一盅,仰头一饮而尽。
萧北舒与君兰舟对视一眼,都有些傻眼。他们从未看过阮筠婷有如此不控制自己的时候,从前他们三人也曾经一同抚琴品茗品酒,每次给她斟酒,她都婉然拒绝了。她说她是女子,必须要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君兰舟蹙眉,“阮姑娘,发生什么事?”
萧北舒也坐直了身子,似乎打趣的道:“怎么,你难道不需要清醒的头脑了?”
“太清醒有什么好?”阮筠婷眯着眼。无奈的自嘲,“我这样的人,只不过是心底里图一快活自由罢了,可真正遇到事,不是还要依靠着家里?不论什么东西,都不曾真正属于我。若是有人不欢喜了,给予我的就可以随时收回,更不需提终身大事,所有的事情,都只能听人摆布,所有的事……”
阮筠婷的话慢慢低哑,最后一句落入喉间,几成呜咽。她已经努力在适应古代,努力的生存。她也已经降低了标准,嫁的人是不是自己爱的都无所谓,难道这样也不行吗?还要让她跟一个令人反胃的草包吗?
阮筠婷又斟一盅酒,仰头饮尽,眼中无泪,但面色惨然。
君兰舟似乎明白了什么,蹙眉道:“有人去提亲了?”
阮筠婷不回答。
“是不是吕国公家的公子?”
阮筠婷杨眉看他:“你如何知道?”
君兰舟微微一笑,俊美面庞似乎充满了阳光,能赶走阮筠婷心中的阴霾,转为低沉的公鸭嗓慢条斯理的道:“与你走的近一些的除了咱们几个便是世子爷,世子爷的婚事将来必然由皇上下旨赐婚,若真是她,你便只有领旨谢恩的份儿,连借酒浇愁想法子的余地都没有,所以不会是世子爷,再想想,对你纠缠不清的似乎也只有吕国公的公子了。”
君兰舟人聪明冷静,善于分析,一番话说出来句句切中要害,阮筠婷只能点头,苦笑道:“是,是他。”
萧北舒道:“他怎么?去你们家闹腾了?”
阮筠婷苦笑着,将老太太如何找了她过去,问了他什么,老爷太太们的反应又是什么都细细的说了一遍。
萧北舒指甲敲着桌面,沉思片刻才道:“此事怕是国公爷对徐三老爷与徐二爷说了什么。兰舟,你觉得呢?”
君兰舟点头:“我也这么想,不过阮姑娘,你这样聪明的人,为何要纠结于此事呢?”
阮筠婷抬头望着君兰舟,“兰舟,你是如何想的?”请教的语气诚恳。因为她知道兰舟是个聪明人。
君兰舟似乎对她的态度很是受用,展颜一笑,道:“我猜测国公爷必然是旁敲侧击的与府上的老爷说了什么。老爷们拿不定主意,才去与徐老太太商议。老太太也不清楚你的注意,才叫了你去询问状况。所以第一点可以肯定,徐老太太是在乎你的感受的,不然哪里会问你?”
阮筠婷点头:“你说的是。”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历朝历代,过于强大的外戚都是帝王忌惮的对象,再加上吕国公他老人家旁日并不知道收敛,吕贵妃在宫中地位也是如日中天,俨有盖过徐家的趋势。吕家和徐家都为外戚,徐家二老爷又是有兵权在手的,若是他们结成姻亲,你猜,皇上会如何想?”
阮筠婷闻言,只觉得心头一亮,顺着他的意思答道:“皇上必然会猜忌。”
“正是。会猜忌。”君兰舟向前探身,晶亮潋滟的桃花眼直视着阮筠婷的双眸,低声道:“不论是徐家和吕家,都不希望被皇上猜忌招来杀身之祸,所以吕国公他老人家因为宠爱庶子做出来的冲动行为,根本不能代表吕家全部人的看法,说要求亲八成也只是说说。这婚事早晚会传到两位贵妃娘娘的耳中,她们二人第一个就不会允许这件婚事的。而且此事,徐老太太说不定也想到了。她怕得罪了吕国公,自然面上百依百顺,只等着事情传到贵妃娘娘耳中再被驳回,到时候不用她开口拒绝,婚事也能顺理成章的不了了之。”
说到此处,君兰舟笑吟吟将茶盏递给阮筠婷:“终上,阮姑娘安心便是,你现在开始忧心,未免早了些。“
阮筠婷接过白瓷描墨莲的茶盏,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流遍了四肢百骸,让她冰冷的心跟着回暖。抬眼,透过氤氲热气看着面前含笑望着她的少年,阮筠婷感激的笑了,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柔平静,“原是我多虑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兰舟,多谢你。”
君兰舟微笑着摇摇头,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萧北舒见状也笑了,自斟自饮了一盅。刚刚靠回摇椅,却见阮筠婷眯着大眼看着她。
“怎么了?”
阮筠婷似笑非笑的道:“萧先生既然能与兰舟成为至交好友,你二人的学问智慧必然是相近的,为何遇见事情,只见兰舟帮我开解,却不见萧先生说话?难不成你是藏私,还是您觉得我一个毛丫头,不配跟你在这里抚琴品茗?”
“嘿,怎么针对我了?”萧北舒无辜的眨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与兰舟多年的朋友了,自然是心意相通,他说的话就是我想说的,谁开解你还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