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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筠婷抚着胸口喘着粗气,蹙眉望着萧北舒浑身青紫肿胀,在濒临死亡前的挣扎,他在浑身肌肉都在抽动,脖子和额头的青筋暴起,似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一双粲然有神的眼失去了光芒,直直的瞪着她。
阮筠婷的眼前浮现出一幅幅熟悉而温馨的画面,书院宽敞明亮的琴房中,他耐心指导她琴艺;竹园雅致的凉亭里,她与他品茗下棋;碧绿的草坪上,他手把手教她放风筝,那时的天空是如洗的蓝;白雪皑皑红梅盛开的梅园中,他握着她的手,教她抽冰猴……
一幕幕附上眼前,阮筠婷捂着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那般滑落下来。萧北舒是算计过她,也是真的要杀她,可她忘不掉曾经他的好。
看到她的眼泪,萧北舒慢慢放弃挣扎,伸手入怀,他杀不了她,但是可以毁掉玉佩。这样她一样打不开石门。
可是,她为何要用这种悲悯的眼神看他?是因为他快离开人世了吗?
伸入怀中的手摸了个空,萧北舒惊愕的瞪大双眼,随后口吐黑血,气绝而亡,致死,他都在用不甘的眼神望着阮筠婷。
阮筠婷悲哀的擦干眼泪,掏出怀中的帕子蒙在他脸上。随后提裙摆踏着草坪和野花,找到了方才他遗落玉佩之处,撕下一片裙摆垫着手。将玉佩拾起,快步走向石门。
“兰舟,你等等。我一定救你出来。”阮筠婷提高声音大叫。
山谷中寂静无声,没有回答。
阮筠婷心急如焚,慌乱无比,因为她不能确定石门能不能再次打开。
将玉佩放入凹槽,滴滴答答的摩尔斯电码声音并未如方才那般响起。阮筠婷心跳加快,咬着唇落泪,左手紧攥衣襟,颤抖着用帕子包着右手,挪动上面的小方块,按着初次进门时的密码挪动七个符号。
她在心中一遍遍祈祷。一遍遍鼓励自己。若是石门打不开,她也要想办法救他们出来。
待到最后一个字母挪入凹槽,就听见门后传来一阵机括活动的吱嘎声。石门缓缓向上升起。
阮筠婷紧张的看着山洞,就见几人的身影缓缓由下而上展露出来,白衣染尘的人身材瘦高,正是君兰舟。
“兰舟!”不等石门彻底打开,阮筠婷已经噗到他怀里。“你怎么能这样,怎么丢下我不管!就算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啊!”
君兰舟脸上是宠溺笑容:亲吻她的额头。一下下顺着她的长发:“傻瓜,你知道打开石门的方法,我当然要让你先出去啊,只是我送你出去后才想起北哥儿还在外面,真是百密一疏,好在他中了毒,那毒又发作的快,否则我才是真的失误,竟然将你送入危险中。”
阮筠婷吸了吸鼻子,仰头看他,“少哄我了,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不信。”
君兰舟望着她被泪水洗刷的明亮的眼睛,复杂的叹了口气,拥着她的肩膀走出山洞。情急之下,他只想让她逃生而已,也的确是送她出去后才想起萧北舒还在,方才在山洞中,他也是用这一番话来安抚要发狂的皇帝,让他和他一起等待。
现在又能看到蓝天碧草,呼吸幽香空气,那一切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两名侍卫搀扶着断手的那名侍卫出来。皇帝用帕子包着手,抠下蝠纹玉佩包好了收入怀中又看着那门上的密码,强记了半晌,才将几个字母推回上头,随后走向手札,以帕子垫着手翻看了两页,上头的内容却叫皇帝彻底失望了。
阮筠婷凑到一旁细细读来,发现手札上是从左至右的简体字,直白的写着:“我所研制的望远镜,红衣大炮和火枪等等物品,不该出现在这世上,武器用于正途,可以保护百姓,可若落在野心勃勃之人手中,则会带来灾难,所有研制武器尽数销毁……”
阮筠婷暗暗赞了一声厉害,竟然真的有人懂得这些火器!同时她也终于理解了杂书野史中记载的并非神话,所有描述的那些正是现代的火器。
带有剧毒的手札被皇帝亲手埋葬在山洞门前。萧北舒的尸身也留在了山谷中。几人穿过冗长的通道回到瀑布之前,正听到轰鸣的水声之下似有许多人在呼唤:“皇上,皇上您在哪……”
皇帝精神一震,“是朕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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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梁城,阮筠婷有种恍如隔世之感,靠在君兰舟怀里,将马车的窗帘挑起一个缝隙,望着傍晚宁静的街道,“城中如此安静,哪里有一点迎接新年的感觉?”
君兰舟放下沿途买来的〈梁城月刊〉叹息道:“南方战乱,丞相和状元郎萧北舒先后病逝,太后如今也病重,老百姓都道这年头光景不好,城中气氛自然不如往年。”
提起萧北舒,阮筠婷仍忘不了他死前的模样,不自觉叹了口气。
君兰舟怎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一次出去没有找到可以推翻乾帝的宝藏,倒是在她心中留下许多阴影,他不免有些后悔:“若一开始我不张罗着带你去虫山就好了。”
阮筠婷翻了个身,双手搂着他的脖颈赖在他怀里:“不,若是不去,玉佩背后隐藏的秘密力量说不定会被我惦记一辈子。现在发现所谓龙脉只是个墓地,里头什么都没有,不论是咱们还是皇上,都死心了。”而且她也得知了那位传奇的绣妍娘娘也是个现代人,一想到墓室中现代化的摆设还有墙上的素描肖像,阮筠婷就觉得不胜唏嘘。诸葛红绣去了,阮凌月去了,这些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也早晚会有一死,不知道他们死后是不是会穿越到别处去延续生命,还是就此彻底消亡?不知道她的命运会如何?